趙懷京坐在車上,他下意識想看一眼手錶現在什麼時間,後知後覺,那塊表已經被他扔給了陳鋒,準確的說是扔到了地上。不知道陳鋒會不會要,會不會也直接像他扔掉陳鋒的那個表一樣給扔了。
扔了就扔了吧,那塊表對他也不是很重要,哪裡都能買得到一樣的款式,正因為這樣,趙懷京不明白陳鋒為什麼要那麼寶貝一塊舊手錶。
所以一定是送他的那個物件比較特殊,趙懷京不用動腦子也知道,那手錶八成是陳鋒初戀送給他的,所以陳鋒才留了那麼久。一想到有個人在陳鋒心裡佔據了五六年,趙懷京心裡就莫名煩躁,說不上來的煩躁。如果一段感情甚至可以維持五六年,那趙懷京是無論如何,使出任何手段也不能撼動陳鋒分毫的。
趙懷京嘖了一聲,心想他那個初戀品味也真夠差的,用了多少年前的表了送給陳鋒,也不送個新的……如果讓趙懷京去送,他一定送個最貴的,最好的。
其實……
其實他也不想說那些傷心話,趙懷京看著外面貧瘠的土地,他就是太著急,他也想解釋那塊手錶他就扔在了桌子上,他也不知怎麼的,再去桌子上找的時候發現不見了。
他分明不想說那些話,可脫口而出的那些卻有些不過腦子,趙懷京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就是不明白陳鋒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這點才是最刺激趙懷京的,這讓趙懷京覺得,他在陳鋒那兒的印象不好,所以出了這事兒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個兒。
趙懷京拿那塊手錶圖什麼?所以他才會生氣,氣到頭上,分明不是自己做的他也攬了下來,在陳鋒眼裡趙懷京是個惡人,那他就當個徹徹底底的惡人算了,他平生最討厭被別人冤枉,小的時候因為頑皮搗蛋,班裡孩子丟了什麼東西,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趙懷京,盡管趙懷京根本沒這麼做,但還是會有人鍥而不捨的翻他的抽屜、翻他的挎包,翻他的衣服口袋……就連老師也不制止。
起初他也會解釋,他也會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根本就沒人聽他說什麼,根本就沒人在乎他說什麼,再後來趙懷京選擇不再解釋,他相信清者自清,也知道自己的解釋沒什麼用,站在他這邊的人太少。
這麼多年,被冤枉的次數不少,除了第一次他覺得羞憤以外,以後再被冤枉他就坦然地面對了,有時候還幫著大家夥翻找,甚至還會混蛋的笑著說這事兒就是自己幹的又怎麼樣。可是這次,面對陳鋒的時候,他久違的感受到了那種第一次被冤枉時的感覺,他又感覺到了委屈。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他分明應該站在自己這裡才對的,分明應該跟自己一夥的才對,可你轉頭發現那人卻站在了別處的委屈。
所以趙懷京喜歡跟楊嘉好玩,是因為無論怎麼樣,趙懷京混蛋到什麼地步,只要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都能義無反顧的昧著良心站在趙懷京這邊,趙懷京需要這樣的人。
可是陳鋒不是這樣的人,趙懷京也不強求他做一個這樣的人,就現在,就現在這樣,趙懷京覺得剛剛好,他從不諂媚什麼人,也不會惡意的貶低一個人,他只是單純的把任何人連同趙懷京就當做普通人對待罷了。
從這裡到北京,火車轉高鐵要足足坐夠好幾個小時,趙懷京靠著座椅無論無何也睡不著,他滿腦子想的就只有跟陳鋒吵架那事,他不知道現在陳鋒知不知道他離開的訊息,如果葉雲不告訴他的話,陳鋒應該是不知道的。
哦不對,陳鋒應該很快就能知道。等到開學的時候,陳雙雙就會發現趙懷京沒來上課,她一打聽,估計就知道他回北京了,然後準立馬就把這個訊息告訴陳鋒。
那陳鋒會想什麼呢?會想他還會不會回來?還是想,最好他永遠也不要回來,一個總惹事的人,回來了也是惹事。
趙懷京看著外面的夜空,隔著車窗,他似乎可以聽見外面獨屬於西北的蕭瑟的風,事實上,車內的各種吵鬧聲,孩子們的笑聲,大人們的談話聲交談聲讓趙懷京連句正兒八經的話都聽不清,可他僅看著窗外,好像就能想象到呼呼的西北風。
然後,伴隨這陣風的,是夾雜著的細雪,趙懷京看著車窗外,他稍微湊近了,確認那真的是雪。
這大抵是西北的初雪,今年的雪來的稍微有點晚,趙懷京想,他分明看到了西北的初雪,卻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懸著個什麼東西似的,但是具體在想什麼也不清楚,反正就是納悶自己當初那麼期待的初雪,好像跟普通的雪也沒什麼兩樣,跟他從小看到大的雪也沒什麼區別。
他其實打心底裡知道沒什麼不同,那他那個時候到底是在期待什麼呢?是覺得因為什麼,才讓這個初雪有些不同呢?
是因為西北,還是西北的人?
趙懷京迷迷糊糊地靠著車窗睡著了,如果早就知道初雪是這樣,那他不如去北京看,不如回北京,看看北京的初雪,究竟是雪還是楊嘉好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