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
早該這樣了。
寇遠洲心中頓覺輕松。一種並不真實的輕快感流動進身體。他一刻不停地繼續說道:“你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今天就跟我走,你的房間一直都準備著。別再想著要住什麼宿舍……”
寇遠洲話多了起來。說著,有一聲來自現實世界的喬沅驚異、恐懼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他。
“洲哥?”
寇遠洲站在原地,如夢方醒。
喬沅睜大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在幹什麼?”
看寇遠洲收拾東西一幅今天就要把他從這裡帶走的行徑,他還以為寇遠洲是要強行讓他回家,頓時著急起來:“你怎麼出爾反爾!我說了我不要回去! !不回去!”
他聲音一高,連帶著那隻輸液的手動作幅度也大了。扯得輸液管猛一晃動,寇遠洲心一緊,下意識伸手扶住。
幻覺。
寇遠洲機械性地重新坐回那張椅子上。
又是這些東西。
長久以來糾纏著他的夢魘。起初只是幻聽。聽到圓圓一直在某處喊他,要找他。喊得寇遠洲心都揪起來,不論當下在做什麼事都要站起來看一看。後來逐漸出現一些幻覺。
或許這些長久以來的這些神經兮兮的幻覺。
其實正是他內心正在真正最渴望著的東西。
“……不要這樣。”
喬沅最終說道。
說實話,剛剛寇遠洲那幅陰晴不定的模樣,真讓喬沅有點害怕起來。
讓人不願去想他真的能做出什麼事情。
……
寇遠洲絲毫不懷疑,如果剛剛自己選擇聽從那個幻覺,繼續那樣下去的話,有朝一日他會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什麼事情來也說不定……
旁邊傳來一聲抽氣的聲音。
喬沅肩膀微微聳動。
“抱歉。”寇遠洲說:“你今天很辛苦吧?”
聽見這話,喬沅臉蛋一皺。
他回想起今天經歷的事。
那種感覺是喬沅死也不會願意再經歷一遍的。喝下去不到一分鐘的清水,轉眼又吐了出來。
幾乎是一瞬間,喬沅的下巴也酸酸澀澀地皺巴巴成一團,彷彿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不是彷彿,這就是他受了天大委屈的訴苦的超級前搖。
不能怪他。喬沅今天吃了大苦頭,差點把苦膽一起吐出來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還沒有人在他身邊。他自己一個人連走路的力氣也無。
在醫院醒來的時刻是他整個人最為脆弱的時刻。
喬沅抽抽著氣跟洲哥投訴——“你知道嗎,水從我的鼻子和嘴巴裡一起出來……”
太痛苦了。那種感覺充斥滿他的嘴巴和鼻腔,喬沅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喬沅一心撲在大吐苦水這件事上。急忙向洲哥訴說他今天生病有多難受,似乎這樣才能緩解他的難受。這樣抱著抱著,片刻後,他終於後知後覺發現了好像哪裡不對。明明是兩人擁抱著的姿勢,此時洲哥卻是鑽進了他的懷裡。
彷彿獲得了大赦,又或是此刻手上抱住了唯一的救贖,高大的男人就這樣俯下身去。一幅就要埋進喬沅身體的姿態。
只有深深彎曲下去的脊背微微洩露出一絲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