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滿樓找到文軒時,他的未婚夫一身勁裝、不丁不八地站著,及肩的狼尾短發在山風裡飄揚。
十幾具被抽光全身血液的扭曲幹屍趴在文軒腳下,屍血如蜿蜒的濁流,彙聚成紅色的池塘。
造成如此慘狀的文軒,臉上並未有嗜血瘋狂的神色,撇開鬼修特有的陰鬱氣場,他的神情過分恬靜,只是專心注視著血池,彷彿不知道他身處何種人間煉獄。
彷彿這個人存在的本身,就是在解讀天真即是最大的邪惡。
難怪魔尊曾經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過風滿樓,“你怎麼不知道和文軒學學?他多像魔修。”
對此,風滿樓覺得他有必要為自己辯解,“我知道自己不如阿文,所以我早就已經拜他為師,他接下我三盞茶,很高興呢。”
魔尊沉默了很久,半晌才艱難開口,“你們有婚約。”
“老師也可以當道侶。”
“風滿樓你說得什麼話?罔顧人倫、離經叛道!”
“可是小爹,我們是魔修。罔顧人倫、離經叛道,本就是應該。”
把魔尊噎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捨不得打孩子,索性出了趟遠門,滅掉某個魔修門派,將門派的鎮派之寶賜給風滿樓當禮物,“是本座失言,你確實會當魔修。”
算是承認了好大兒的優秀。
至於文軒和風滿樓的師徒關系……
文軒確實教會了風滿樓許多東西,包括殺人還有雙.修。相對的,風滿樓也很愛他、很尊敬他。
但風滿樓呼喚文軒的那句“老師”,顯然還是情.趣的成分偏多。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
在文軒身前不遠處,蛇骨鑄成的鐮刀懸浮在血池上方,被升華的紅褐色水霧包裹著,正在飽飲鮮血,液體順著骨縫被逐漸吸收,留下一道道姝麗恐怖的痕跡。
山中無活人,哪怕是很小的動靜,文軒都能輕易感知到。
“是夫君來了啊。”
文軒身形輕靈,第一時間撲在風滿樓懷裡,吊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祂知道饅頭中意熱情的伴侶,察覺到饅頭到來,就將鐮刀與血池都收起,幹屍也被隨手毀屍滅跡。
神明千萬種考量,亦有偶爾失算的時候。
文軒回收鐮刀的動作有些急切,一滴血水濺到他臉上,好似花鈿紋飾。
風滿樓注意到血痕的存在,騰出手,用袖子仔細擦幹淨。
文軒口中發出小動物一樣模糊的音節,他好像超愛。
“那些大彌羅教成員,都在這裡?”
風滿樓知道文軒先前在做什麼,並加以不阻止,只是與他閑話,“尊上說過,只要使用過那種力量,即可視為大彌羅教成員,殺無赦。”
他明明在複述魔尊下達的死命令,語氣卻隨意得很,好像在和男友討論去哪裡度假。
“務必將他們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文軒沒點頭也沒搖頭,“我快殺完了,只是在等漏網之魚上鈎。”
“簌簌——”
山風的樂音有些變調。
窮途末路的賭徒突然出現,步伐帶風,手掌成爪狀,襲向文軒的背心。
螻蟻將死亦能反撲。
只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再多取巧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