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瀾山像是刻意在提醒他什麼,強調道,“十五年了。”
陳利凱神色一頓,說不出話了。
兩人之間始終徘徊著尷尬,而盛瀾山來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看到陳利凱羞愧的神情,因此不再為難他,主動開口道,“陳叔。”
“我還能這麼叫你嗎?”
陳利凱聽到這個稱呼,恍惚了一陣,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欣慰又高興地應道,“當然。”
“當然可以。”
一聲陳叔默許了太多東西,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舊事,陳利凱終於有了勇氣提起。
“瀾山。”
陳利凱喊了他一聲,卻不敢看著他說下面的話。藉著一聲嘆息,他低下頭來,說道,“我知道,你心裡肯定在怪陳叔,怪我當年沒能幫上他們。”
“是陳叔太沒用,沒有站出來為他們說過一句話。”
他甚至不敢直接說出他們的名字。
卻告訴盛瀾山,“可在我心裡,你的父母絕對不是有罪之人。”
盛瀾山神色漠然地聽完他遲來的懺悔,沒有回應一言半語。
陳利凱卻忽然有了抬頭的勇氣,看著盛瀾山說道,“瀾山,我知道,你和你的父母一樣,都是生性善良的人,不會輕易打破自己的原則。”
陳利凱知道盛瀾山想做什麼,一心想要勸阻,因為在他看來,盛瀾山此時更需要的是安穩的生活。
卻不知道此刻坐在他面前的盛瀾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孩子,早就不是他一兩句話就能勸住的。
陳利凱的話,盛瀾山聽一聽就過去了,他的內心依舊毫無波動,客套又疏離地回道,“謝謝你沒有忘了他們,也謝謝你提供的幫助。”只回應到此,他的笑不及眼底,簡潔明瞭地跟陳利凱說道,“今天來見陳叔,只是想簡單地和你打聲招呼,後續還會有很多要麻煩你的地方。”
陳利凱聽不到盛瀾山內心的聲音,並不確定自己的話有沒有奏效,卻還是大方地回道,“盡管麻煩我,只要能幫到你。”
離開之前,盛瀾山還是謹守基本的禮節,向陳利凱客客氣氣地道了一聲謝,“謝謝陳叔。”
坐在回程的計程車上,盛瀾山此刻的心情和來時沒有區別,冷硬的心更不可能因為父親舊友的幾句話就發生變化。
陳利凱的愧疚打動不了盛瀾山。
他只知道,父母死去的十五年裡,從未有人提起他們。他們的名字變成了一個忌諱,從不能提起再到慢慢被淡忘,在臨城這片土地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他也沒想責怪任何人。人的本性本就是懦弱和利己,所謂的正義是這世上最罕見的東西。
所以他很早就明白,與其祈求人性多一些悲憫,不如自己看淡人情。陳利凱能在這種時候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在他看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其餘的事,只能由他自己來做。
輪船宴會將在今晚19點開始,盛瀾山換上了衣櫃裡最貴的一套藍色西裝,量身定製的西裝貼合著他的身形,襯出他斯斯文文又冷冽的氣質。
他站在鏡子前一絲不茍地整理好身上的西服,慢條斯理地打好領帶。
孟隨意的聲音從耳中的通訊器中傳來,介紹今晚的輪船宴會,“這場宴會的重點就是21點以後的拍賣會,表面上是一群有錢人的聚會,實際上是林無痕和興風幫持續多年的合作,藉著藝術品拍賣的名義,洗掉手中巨額的贓款。”
“雖然雷坤不在了,可是興風幫還在,所以這一次代表興風幫出席的人變成了陳不維。林無痕之所以堅持讓章譽舉辦這次的拍賣會,主要目的是為了試探陳不維的能力和野心。”
“可在我看來,不管是章譽還是陳不維,都有一樣的毛病。”
孟隨意說著就笑了。
盛瀾山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準備工作,將小巧又尖銳的利刃藏入袖中,又來到鏡子前戴上細框金絲眼鏡,看著鏡中的自己慢慢收斂起眼中的攻擊性,偽裝出溫柔無害的笑容。
同時回答孟隨意留下的問題,“一樣的不自量力。”
憑著陳利凱給的邀請函,盛瀾山順利登上了船,靠近宴會廳的大門時,孟隨意透過通訊器對他說道,“瀾山,棋已經開始下了。第一步你可得走穩了。”
盛瀾山有規律地敲了幾下耳廓,回複他道,‘放心。’
接著,他就緩步踏入了宴會廳的大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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