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耳和小黑麵面相覷片刻。
小黑的父母都是農民,她擔心父母面對陶美兮這種奇行種,會懷疑自己在學校裡都交了些什麼朋友。
蒼耳就更不想了,她可不像小黑,在家裡說一不二。
她原本打算今天回去陪外婆吃幾個粽子就行,誰料昨天舅母特意打電話回來,說她好久沒回家了,端午一定要回來吃團圓飯。蒼耳詫異之餘,還有點感動,或許是距離産生美,住校之後不在他們眼前晃悠了,反倒激發了幾分殘留的親情。
陶美兮見她們都不說話,眼神從期待變為沮喪:“我回宿舍睡覺了。” 說著她起身要走。
小黑看著蒼耳為難的表情,她嘆了口氣,眼一閉心一橫:“你跟我走吧。”
兩桶艾蒿迅速被價格不敏感的大學生們買完了,一個半小時淨收入 168 元,非常令人滿意。
把大紅桶還回基地後,蒼耳久違地蹬上小破腳踏車,踏上了回家的路。
好久沒回去了,日子過得越來越充實,她覺得自己的心也在一點點被什麼東西填滿,記憶裡那些不好的事情好像在一點點遠離自己,她越來越少去回憶,反而總是在想接下來一兩個月的事情。
比如快要期末考啦,得趕緊複習,尤其是小祝老師那門課,千萬不能掛;比如學期末就要分專業了,分完不知道還能不能和小黑陶美兮住一間宿舍;比如暑假要去哪兒找一份高薪水的暑假工……
就連舅舅舅母和表弟,偶爾想起來時,也是剛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對自己好的那些畫面。想到這些,心裡甚至會泛起一陣柔軟的酸澀。
回到家,外婆和舅母正在小院裡包粽子,高中放假回來的黃耀祖在角落裡打遊戲,黃進也難得地沒有打牌,而是打掃衛生。舅母和外婆邊包粽子邊說著村裡人家的八卦,黃進時不時插嘴點評幾句。
蒼耳被眼前這其樂融融的景象釘住了腳步,是自己在做夢嗎,還是時光回溯?她都不敢出聲,生怕驚擾了這副幻象。
“小耳朵,回來啦。”外婆笑眯眯對她招手。
蒼耳這才應了一聲,停好車走進門,跟舅舅舅母打了個招呼。
“小耳朵瘦了啊,是不是學校學校夥食不好?”舅母關切地問。
“夥食還好,可能總是下地幹活吧。”
“瘦了好,更像大姑娘了,好看。”黃進道。
蒼耳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注和誇獎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幹笑了兩聲,心情越發輕鬆起來,隨即洗了手過來幫忙包粽子。
黃耀祖全程沒有抬頭,他又胖了,臉上的暗紅的痤瘡多到連成了片。他面無表情,但手指激烈地點選著螢幕,手機裡發出陣陣廝殺聲。蒼耳猶豫要不要開口提醒舅母帶他到醫院看看面板科,但想想還是算了,閉嘴才是維系家庭表面和諧的良方。
更何況自從高利貸事件後,黃耀祖見到自己就像老鼠見了貓,低頭鎖著肩膀走,說話都不敢大聲。其實小時候蒼耳還是挺喜歡這個弟弟的,他也總默默黏著自己。可現在……算了,不可追溯的事情太多,也不多這一件。
翠綠的粽葉兩張疊在一起捲成小筒,抓一把泡過水的白淨糯米,在中間填一顆完整的新鮮板栗,再覆蓋上一層糯米,兩手將粽葉合攏起來,用細繩緊緊紮住。外婆按照蒼耳喜歡的口味,準備了紅豆和板栗兩種餡,每年都這樣,從沒有變過,這讓蒼耳感覺到安心。
與此同時,學校宿舍。
陶美兮的手指劃過衣櫃裡的一排衣服,從中挑出幾件往身上比劃:“哎,你說哪件衣服合適?”
“都行。”
“鞋子搭哪個呢?”
“都好。”
“頭發是披著還是紮著?”
“隨便。”
“你這是什麼態度呀!”
小黑崩潰地從床上坐起來:“拜託,你是去我家,不是見家長,只要穿了衣服就行,沒人在意你穿什麼。”
陶美兮同情地看著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成長經歷,讓你對自己這麼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