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引描摹著於凡的眉心,輕聲說:“好,我會把全部都講給你聽。”
“你給我打電話說家裡有事那幾天我在崔程店裡做工湊我姐的手術費,剛結束電話就響了,我爸的工友打來的,說我爸在工地從高空摔下來了,進了搶救室,我趕到的時候下了病危,沒救回來。我爸進醫院搶救的事在鎮上傳開了,那天正好要債的堵在家門口聽見了,想辦法找到了我姐,去我姐病房大吵大鬧一通,我姐一聽當即犯了心髒病,也沒搶救過來。”
“當時以為我沒親人了,萬念俱灰時去找了那兩個鬧事的要債的,我沒下狠手。後來是我姑姑在警局保釋了我,那兩個鬧事的因為我姐的事以過失致人死亡的罪名進去了,判了六年。我姑要帶我走,我沒同意。”“給我爸和我姐辦完喪禮後我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我去外婆家找過你,但是外婆說你遇到事了,短時間回不來了。”
“她給了我你留下來的相機,我失去了你的一切聯系方式,之後我就和我姑走了。”
江引語氣平靜,像是這些陳年傷痛再也傷不到他一般,但於凡卻覺心痛。
“我沒有不接電話,我不是故意不接的。”於凡語氣發顫,她伸手抱住江引,胸膛緊緊相貼:“我是被我媽騙回去的,她說我外公突發惡疾挺不住了,然後我就跟她飛去國外,當我意識到這是個騙局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和我媽發生了爭吵,她用力把我拽進了計程車裡,但是那輛車的車主喝醉了,等我們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車禍帶走了她,但她在最後一刻護住了我,我昏迷了好久,醒來後就生病了。”
“江引,我是生病了。”
“我沒見到我媽媽,外公不允許。他對我和我爸爸痛恨至極,他說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失去唯一的一個女兒。”
“很長時間我都活在痛苦自責中,我去見了心理醫生接受治療,但是治療過程中我漸漸忘了很多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
“江引,我沒有要離開。”
那段時間對她來說真是太痛了。情緒像是成千上萬的尖刺一樣紮向她,她用了無數辦法向外界求救,吶喊、流淚、自傷……但統統沒有用。
她企圖求救,但話即將脫口的那一瞬——她成了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嘲笑、不解、怨憤、遷怒、唾罵、責怪……外界的聲音源源不斷流向她,這些彙成了封口條,將她的嘴巴緊緊箍住,她被迫無法言語分毫。
於凡成了個怪物,他們卻不理解。
惡毒冷漠的言論再次化成成千上萬根尖刺,重新紮向她。
周而複始,她只能獨自舔舐舊疤與新傷,看著自己的靈魂掙紮悲鳴,彷彿只有血流盡、魂消亡那一刻才能得到解脫。
“沒事了,沒事了。”江引伸手撫著她顫抖的身軀,一聲一聲說著。
他吻著於凡的耳垂,直到她平靜下來為止:“苦難是痛苦的,但它現在已經成為過去了,我們不應該被束縛,也不要去背負,好不好?”
他們都不貪心的,好好相愛就夠了。
“嗯——”
這一夜格外漫長,兩個相擁互相舔舐傷口的人彼此交付,各自坦白。
與此同時,今夜網路上也好不熱鬧,各種言論甚囂塵上,起因就是一段隨手發在網上的影片和照片。
無他,實在是因為那照片和影片裡面的某個身影實在是太像於凡了。
甚至可以說是一摸一樣,熱搜詞條迅速發酵,淩晨登頂大爆。
於凡戀愛
於凡路燈擁吻
於凡隱婚
於凡雪夜與男子跳愛的華爾茲
……
於凡和江引對此毫不知情,他們兩個相擁而眠,直至天光大亮。
連下了三天的雪也徹底停歇,外面日光刺眼、冰雪消融,是個難得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