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牌亮起,門口嗚嗚泱泱站了一群人,有的身上還穿著研究所的工作服。
江引被圍在裡面,站在手術室正對面,死死盯住裡面。
從姜敏那裡聽來訊息的張淼傑二話沒說開著車就趕來,站在江引身邊,一起死死盯住手術室的門。
外頭的日光漸漸黯淡,透著灰的雲將太陽籠罩。
“各部門就位。”寧丹盯著監視器,神色凝重。
這場戲拍的是烏酸上學途中發生車禍,算是烏酸這個人人生的轉折點。
室內的戲拍的差不多後,寧丹一直在等一個比較符合烏酸遭遇的天氣環境,看了好久的天氣預報,終於讓她等到了。
甚至特意為了這場戲安排了人工降雨,資金耗費巨大。
趙佳和於凡以及其他群演上了大巴車,一切佈景完成後,寧丹才下達最後指令。
無人機盤旋在天空,還有無數追蹤鏡頭都記錄下接下來這一幕。
天陰沉著,豆大的雨劈裡啪啦打下來。
七八個十七八的女孩兒衣著簡便,拎著行李袋,按序上了車,口中還用家鄉方言笑著鬧著。
桑吉將烏酸的行李遞還給她,目含不捨地抱住烏酸:“你放假一定要回來,我等著你。”
烏酸也落淚,“我不回這裡還能去哪?等著我給你打電話,要記得接。”
桑吉撇過頭抹淚,“太不方便了,電話費還貴,你快省省吧。”
車主已經在叫了,就算是萬般不捨烏酸也只能上車和她道別。
雨水打濕她的肩頭和發絲,車上沒有什麼人主動來和烏酸說話,這麼多年來都是如此,除了桑吉,烏酸沒什麼朋友。
烏酸坐在車窗旁,抱著懷裡的小包,腳邊是一個大行李袋,破舊的車晃蕩,顛得她也左右晃動。車上一點都不安靜,雨打在窗玻璃上,彙成霧氣水珠再滑落,天是藍灰色的。
雨水越來越大,山體都被模糊掉,烏酸把臉貼在冰涼的窗上,心裡透著一點不顯於色的希冀,幹淨透亮的雙眼卻不可避免暴露她的真實感受。
她很快,就要走出這座大山。
很快,這座生她養她的大山就會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火車站離這裡實在是太遠了,車子搖搖晃晃沒個消停。
不止是誰起了頭,車內唱起了歌謠,就連前頭的司機都沉浸這歡快的氛圍中,烏酸嘴上不開口,但心裡也默默唱了起來。
山間起了霧,天跟破了個窟窿一般,瓢潑大雨灑下來,前路越發不清晰。
車上也靜下來,車內很黑,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司機在前面也沒忍住罵兩聲這鬼天氣。
意外總是發生的猝不及防。
前方隱約出現白點,待靠近才發現是輛運貨的卡車,兩車相距極近,司機猛地踩上剎車,但道路打滑,車身並未完全停住,兩車就這樣猛烈地撞擊在一塊。
烏酸只覺天旋地轉,耳邊是他們的驚呼聲,頭狠狠撞在頂上,玻璃炸開擦過她的眼睛,瞬間耳邊便靜了,她眼前的世界成了血色,劇痛麻痺意識,很快陷入昏迷。
整個大巴都翻滾倒置,茫茫雨霧中,白白的煙升起。
就這樣,兩輛車上的人員都沒有幸免於難。
攝像機有序前推後移,於凡的面部被拍下特寫,影棚很靜,都在寧丹身後看監視器裡的畫面。
“卡——”
寧丹出聲,這場戲就此結束,但還需要補一些畫面鏡頭。
於凡除了這場,還有跟許婉儀前輩的最後一場戲,也是許婉儀前輩的殺青戲。
烏酸奶奶知道她出車禍搶救後,坐著別人的車一塊趕到醫院。
醫院滿是消毒水味兒,烏酸眼睛和頭都被紗布纏起來,她已經知道自己成了瞎子的事實,內心的絕望使她怔住,奶奶佝僂著腰抱著她痛哭,紗布漸漸濕了,她也落下淚來。
外面的風雨沒停,天依舊是陰的,就像她的未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