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走廊上,江引倚靠在了牆壁上,脊背微彎。
於凡進屋後茫然了十幾秒,隨後將自己直挺挺地摔進了墨綠色的沙發裡,身體反射性的彈起,帽子被震掉。
頭埋的很深,像只鴕鳥一樣,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紮進沙子裡躲避危險。
被忽視已久的醉意越發脾性地搶佔她的注意,矇蔽她的大腦。
於凡妥協了,不再抗爭,就這樣讓醉意佔據上風其實也挺好的。
她需要一場西式恐怖片的陪伴,或者動物世界也可以,她想。
很簡單的想法,她將手臂一伸,夠到茶幾上的遙控器,將內嵌的電視開啟,聲音開到一半。
上次播放到一半的恐怖片續上了進展。
房間裡的暖氣開的足,窗玻璃上都是冒著寒氣的水珠,彙聚,滑落,反複這個無聊的過程,將完整透明的玻璃分割成無數塊。
等到了深夜,玻璃上凝結冰霜,徹底遮掩窗外的紛雜世界。
頭還是有點暈。
她從冰箱裡拿出一排即將臨期的酸奶罐,坐下後拿著遙控器隨便找了個恐怖電影放著,將管子插進酸奶裡。
纖細修長的手指被酸奶罐罐壁上的水霧沾濕,指腹洩出抹紅,攥起放在唇邊,冰涼粘稠的液體順著喉嚨流淌而下,帶著特有的溫度刺激著腸胃的忍耐度。
牆壁上掛著的圓鐘順著規律擺動,一圈又一圈,不知何時電影拉起了劇幕,演員名單依次播放。
窗玻璃上凝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中央空調散熱的噴氣聲偶爾蕩漾開來,於凡坐在沙發與茶幾中間的空地上,毛絨絨的地毯上散落零亂的被捏的不成型的酸奶罐。
漸漸的,睏意伴隨著醉意襲來,眼皮慢慢開合,視線變得模糊,最後緊閉陷入黑暗中。
墨綠的沙發上,於凡緊緊抱著懷中的遙控器,紅唇翕合,無聲呢喃著。
好亮。
好刺眼。
她忘了調低燈光了,她又忘了。
好像也不對,她應該起身關掉才對。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卻也只是想著。
夜色逐漸褪散,天空卻依然陰沉,簌簌雪花紛揚飄下。
客廳冷色調的燈光灑落著,許是有些刺目,於凡又恍恍惚惚地半睜開眼,竟將那燈看成了高掛於天的懸日。
就像是那個落後小縣城常年不變的懸日一樣,炙熱,耀目。
十一中的選址較為偏遠,坐落在一片曠野上。
水泥砌成的石階裸露粗糙的沙礫,鐵制的扶欄透露著斑駁漆鏽,她跟隨著班主任鬱青向三樓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牆皮脫落了大半,象徵性的刷上了白漆,與旁邊發黃的舊牆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才踏入門檻,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道含著笑的、滿是欣賞的聲音:“江引,這次物理競賽是全國性質的,咱們學校沒資格以校方的身份給你報名,只能以你個人名義參賽。好好比,若是拿了獎,對你的將來很有用處。”
“嗯,不出意外,可以。”音色比較冷,不是那種低沉發啞的磁性嗓音,而是玉石撞擊的清冽脆響。
這麼自信,她有點好奇。
一眼望去,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少年背脊挺立,透窗而入的光描摹著他的輪廓,眼眸有些狹長,眼尾的睫毛拖出一道陰影打在眼瞼。
怪不得聲音有點耳熟。
原來……他叫江引。
恍神的間隙,藍白色的身影與她擦肩而過,下意識回頭,卻意外對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