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裡總是誇贊他父母感情好,結婚多年仍似初戀。
陳妄書兒時並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只知道他們總是形影不離。
沈初宜出現的地方,陳亦程視野中就看不到其他人。
他會用相機記錄下她的一顰一蹙,她在他外出採風時只有穿上他的睡衣才能安穩入眠。
他們之間有一層無形的結界,連唯一的兒子也無法介入。
這樣平靜安詳的日子本該持續很久,卻在陳妄書十歲那年的生日戛然而止。
——“......據說是小少爺八字太硬,親緣淺薄。你們想啊,他出生時難産了兩天,本來就是早夭的命數,好不容易長大點又生了重病,全靠他母親把自己的護身符給他,那種東西可不是以命換命嗎?如今到底是出了事,初宜多仔細的一個人,怎麼會惹下醫療事故,還在取生日蛋糕的路上出了事......”
——“哎呦,可不是,眼看他父親也快不行嘍,這個家算是散了。”
嚼舌根的保姆很快被辭退,但家門口不斷有記者媒體前來騷擾。
不久後祖母大病一場,醒來後全然忘記了他。
自此,他的世界變成一棟虛有其表的華麗宅邸。
暴雨如注,冷清寂寥。
他不敢心安理得地生活,拾起了母親救死扶傷的理想,父親愛不釋手的膠片,支撐起年邁虛弱的祖母。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某個夏夜,這片漆黑的屋簷下闖入了一隻躲雨的蝴蝶。
她蹁躚的蝶翼撕出一片空洞罅隙,抖落綺麗如夢的金粉。
令他逐漸滋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可以嗎
該用什麼將圈養她?
人生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
陳妄書重新回到地下酒窖時,投屏上的電影已進展到了難以解讀的情節。
空氣中隱約殘餘著極為淺淡的葡萄柚香氣。
他靠回沙發上,翻開微信上的新訊息。
一隻雪球:【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下次一起問吧。】
指骨無意識碰及唇角,那柔軟馨甜的味道似乎還縈繞其間。
陳妄書呼吸微亂,下頷繃得很緊。
須臾,他坐起身,端起矮幾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還未融盡的冰塊相互碰撞當啷作響,捏著玻璃杯的指背青筋凸起。
身體深處的躁動令人狼狽又唾棄。
他攥著頸間的吊墜沉思,眸光黯的似乎能滴出墨來。
辦公桌上,半透明玻璃紙包著一捧粉白相間的花束,花瓣宛若翻飛的蝴蝶,色澤通透純淨,清香撲鼻。
“這是什麼花,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