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妄書俯身把池雪挑好的膠片塞入底片夾,固定在放大機中,摘掉眼鏡,湊近對焦器。
他清矍嶙峋的指骨捏著金絲鏡腿,反扣在桌面,脖頸微彎,吊墜因動作滑出衣領。
池雪也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個瞬間簡直澀到爆。
她清清嗓子,想把目光投到正確的方向,卻驀然捕捉到一抹幽亮。
一個模糊片段從腦海中閃過,她仔細回想,又消失不見。
“你的吊墜——”池雪遲疑道,“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陳妄書動作停住,偏頭,看向她。
“我想起來了!”她眼眸一亮,“外面有幾張照片中,你母親一直戴著的手鏈上,是這個嗎?”
“是。”陳妄書喉結微滾,隱匿在長睫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情況危重。
沈初宜在玄文寺燒香時,聽從高僧建議把自小帶著的虎眼石送去開光,戴在兒子身上。
此後,他的病情竟真的轉危而安,玉墜便一直留在了他的身邊,分秒不離。
他直起身,神色平靜如常,“相紙沖洗和剛才步驟一樣,你想自己試一次麼?”
“好啊。”池雪應道,躍躍欲試。
她轉身想去對面,不知腳下絆到了什麼,低呼一聲,下意識抓住身旁人的手臂。
意識回籠,掌心觸感堅實緊繃,充滿男性力量,而她整個人被籠罩在一抹高大的陰影中。
陳妄書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劃出掌控空間,長睫垂覆,深幽的眸光好似凝成了實質,燃起一片攻擊性的灼熱。
暗房內湧動著陰鬱的深紅色,像炙熱的火,濃稠的血液 。
令她有種錯覺,好像會溺亡在這片欲色的紅海中。
四下寂寥無聲,只有紛亂的心跳。
是誰的?
她有些分不清。
只知道兩人相接的目光彷彿化作無形絲線,纏繞拉鋸。
罩在頭頂的陰影緩緩傾覆,視野中他領口的纏金吊墜愈發清晰。
熟悉的青柑氣息越來越近,不似往日清冷,帶著滾燙熱意。
空氣中泛起潮熱的濡濕,池雪逐漸失去了對時間空間的感知,只覺嗓子卻幹澀的厲害,內心深處蒸騰起一股陌生的渴求。
鼻息交錯,如同漲潮的海浪一點點浸濕沙灘。
他們唇瓣相距方寸。
門外忽然傳來宋老太太的呼喚。
世界暫停了一瞬。
陳妄書偏頭,鼻尖擦過她臉頰。
熾熱呼吸帶起一陣酥麻的電流,沿著脊椎急速竄上後腦。
池雪瑟縮一下,手指蜷縮,腿腳發軟。
須臾,一道喑啞嗓音落在她耳畔,砂紙般的質感。
“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