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躲在角落裡,眯眼不知睡了有沒有一小時。
祝老師咚咚咚拍響房門,魔音貫耳,“快起來,去檢驗科送個血!”
下班時雨勢漸歇。
只是天空堆疊著鉛灰色的烏雲,透不出沒有半點日光。
池雪不打算去食堂吃飯,跟袁貞貞告別,伸展著腰肢,往大門口走。
路過院中的小花園時,聽到一聲脆響,有樣東西咕嚕嚕滾到她腳邊。
彎腰撿起來,是隻保溫杯的蓋子。
她扭頭張望,在一株展闊的芭蕉旁看見坐在輪椅上的章老爺子。
晨起氣溫蕭瑟,他卻只穿了件單薄的病號服,連外套都沒帶,抱著只保溫杯瑟瑟發抖。
池雪從包裡掏出紙巾,擦掉杯蓋上的汙漬,邁步走去,“您的東西。”
章老爺子眯起昏花的眼睛,眼角滿是歲月的紋路,顫顫巍巍接過來,“謝謝,給您添麻煩了。”
池雪喉頭略哽,沒忍住,問道:“這麼早,您在這兒做什麼呢?”
老人說:“曬曬太陽。”
這樣的天氣,除了寒風,哪裡會有太陽。
花園拐角處,拿著高薪的護工正叼著煙卷不知跟誰打電話。
病區禁煙,這恐怕才是老人被推出來挨凍的原因之一。
池雪心底瞭然,默默嘆了口氣。
她不忍心多看,正要移步,卻聽老人放低了聲音,滿含希冀地問:“小、小同學,你能幫我個忙嗎?”
“我可以、可以給你錢的。” 他倉皇張望四周,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哆哆嗦嗦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
泛黃褶皺的牛皮紙,風骨嶙峋的字跡,如同衰老垂暮的靈魂。
是一封信。
街邊的法桐樹冠被雨水洗深了幾個色階,風一吹,淅淅瀝瀝墜落幾滴水珠。
高速運轉的時代,池雪幾乎忘記還有如此傳統的通訊手段。
她可以輕而易舉找到快遞點,卻只能生疏狼狽地在手機地圖上搜尋郵局的方位。
醫院到郵局沒有直達的地鐵公交,想要盡快穿越繁忙擁堵的早高峰,也許她需要打輛車。
打車......
她微咬下唇,內心激烈交戰。
車輛來來往往,輪胎碾過積水的小坑,帶起濕漉漉的泥點。
褲角險些被濺到,餘光瞥到又有車影駛來,池雪自覺往旁邊挪了半步。
一輛熟悉的黑色越野緩緩降下速度,最終停在路邊。
玻璃窗降下,穿著白色沖鋒衣的陳妄書側身望過來,眉目清峻,“你要去哪兒。”
半小時的車程告一段落。
墨綠色的郵筒安靜矗立在圍欄邊,是匆匆路過很容易忽略的存在。
池雪視線掃過上面印刷的開箱時間,思索片刻,“我想寄個掛號信。”
她提前在網上查過,從郵筒投遞預設是平郵,丟件率高達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