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肯定是那位一看就不差錢的佟小姐結賬。就算賣人情,人家也不會在意,還是不要平空多一事了。想到這兒,周芮揚又重申:“只是認識而已,沒有很熟,還不到朋友的程度。”
“好的,我明白了,周小姐。”
周拓宸輕輕地笑了。
周芮揚立即扭頭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周拓宸搖頭不解釋。
是誰昨天信誓旦旦地為正經學弟老實人擔保的?打自己臉了,該。
不過,就算喜歡在外面吃吃喝喝,她既不是招搖過市的富婆,也不是炙手可熱的交際花。周拓宸到底對她有什麼誤解,才覺得人家會把一條無利可圖的鹹魚設定為殺豬盤的目標?一定是隻有親哥才有的濾鏡吧。
“想騙我花錢是不可能的,我沒吹牛吧?”周芮揚還是貼臉開大。
“呵,”周拓宸忍俊不禁,笑出了聲,“你有這種心態,還是很適合在生意場上打拼的。”
“打拼?你可饒了我吧,我們家有一個女強人還不夠嗎?”她生下來就是要享受生活的。
“我不亂拍馬屁了,你也別往自己臉上貼金,還是抓緊時間好好聽高經理給你講解這兒的注意事項。”
“周老師,沒事兒,您讓周小姐今天隨便看看就好,稍微熟悉一下場地。從下個星期開始,我們會正式安排對周小姐的基礎培訓。”
下個星期不就從明天就要開始了嘛,周芮揚連忙問:“要培訓什麼呀?”
“可多了,我們都是找的專業老師,根據您的個人情況量身定製的培訓計劃,有形象管理、備餐禮儀、收餐制度,還有如何應對客訴管理等等,保證您能得到全方位的提升。”
“啊?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吧?”
“只有您一個人,因為我們的老師都是因材施教,絕對不會盲目地什麼都往上面亂堆。”高經理信心滿滿地回答。
“嗯,因材施教好啊。”周拓宸連連點頭,嘴角有壓不住的明顯笑意。
周芮揚猜到他想起了什麼,但沒資格嘴他,畢竟每次碰上家教撐不下去決定放棄,都是他在力挽狂瀾,搶險救災。
雖說家裡開的是酒莊會所,但放眼整個家族,周家還是書香世家傳統,高校教師和研究員之類的含量最高。
上次在青藤會所,她並沒有當場反駁裴初霽順口把她也一起納入學姐的範疇。盡管不是望京的學生,她對那兒的熟悉程度不亞於裡面的任何一個師生,因為那裡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爺爺奶奶退休之前都是望京大學農學院的教授,也是上世紀80年代拿著公費去國外鍍過真金的留洋海歸。
小時候,周芮揚就被忙於事業的父母和周拓宸一起打包送到了爺爺奶奶那兒,從附屬幼兒園到附屬小學,活動範圍就是那方圓幾公裡的,有這樣的家庭出身和從小到大的環境浸染,她早就該被薰陶成像周拓宸一樣的學霸才是,但她偏偏就少了一點兒先天學習聖體。
爺爺奶奶一直都秉持著因材施教的自由觀念,說小孩子不是撐門面的道具,周家也不需要誰來光耀門楣,還是應當根據每一個孩子的資質特性,順其自然。誰有心卷,就卷自己,千萬不要攤上兒女。
等到升中學被爸媽接回去,周芮揚早就過慣了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自在生活,任尹芳儷再怎麼採取高壓政策,都有點兒亡羊補牢猶為晚也的味道了。
知識分子的親戚難免清高些,明裡暗裡都有怪周致遠和尹芳儷夫婦光顧著賺大錢,在女兒的教育上失職,浪費了家族裡的好基因之類的責備。
一說好幾年,終於說到了周芮揚升高三。
那年,周拓宸拿到了國外碩博連讀的獎學金。按照原計劃,周芮揚也該被送到國外去讀預科順便留學了。但連續考了三次雅思,小分始終不夠,她在家大鬧一場,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吃英文寫作的苦了。
於是,尹芳儷臨時啟動了方案b,狂補。
其實,也不怪那些名校出身的大學生家教,誰讓媽媽設下半年內幫周芮揚考上望京大學這種不切實際的目標,還用豐厚報酬引誘人家立軍令狀呢。
一開始還有願意接受挑戰之人拍著胸脯打包票,但還不是灰溜溜地落荒而逃了。到最後,只剩下親哥一人,任勞任怨堅持到了終點。
就算是用血緣親情的紐帶加上一點兒道德綁架的強力拴住的,周拓宸也算得上是撈她上岸的半個恩師。
然而,那些只有電視和小說主角才敢妄想的白日夢若是輕易就實現,豈不是對她吭哧吭哧學到斑禿的同桌最大的嘲諷和惡意嘛。老天本質上還是公平的,沒讓她僅憑三個月加班加點的突擊,就奮起直追逼近人家三年的努力。
不過,老天垂憐,好歹還是讓她踩著分數線的尾巴搭上了海州大學的末班車,只是選不到什麼熱門專業,就調劑進了不用學高數ab的萬金油專業。
但是,經此一戰,爸媽在家族中的子女教育失職帽子終於得到了平/反,而她也晉級到了可以用來激勵小輩的正面教材,從學渣小姨搖身一變,成了平時不好好學習但有爆發力的潛力股小姨。
其實,學什麼並不重要,反正所有的選擇都會指向和今天相同的道路。
不管她在外面的曠野上跑得多遠,終究還是要進圍欄的,因為外面的風景都是暫時的,只有這裡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