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走邊介紹,步子不自覺地邁得大,方黎身上的長款羽絨服限制了她的步子,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這裡是師傅們的工作間,今天人……”,邊旭回頭看向方黎,眼底露出不容察覺的笑意,站在門口等她。
待人走近他才重新開口,“這是師傅們平時的工作間,今天休息,沒人來。”
方黎探著頭走進工作間,裡面擺滿冰雕工具,牆上掛著一些老照片,最中間的一張是師傅們的合照,師傅們年紀偏大,但個個健碩挺拔,只有畫面最中間的男人坐在輪椅上奮力擠出笑容,邊旭手扶著輪椅站在旁邊。她能感受到,這張照片一定意義非凡。
方黎環顧四周,視線最終黏在櫥窗裡的冰雕作品上:流淚的美人魚正在融化,每一滴淚珠都凝著極光般的色彩;機械鳥的羽毛是用冰片層層疊成,翅尖卻綴著真實的雪花。
“這是用分層冷凍法做的?”她脫口而出,“控制不同水質結冰速度,讓冰層呈現透明漸變......”
邊旭擺弄工具的手頓了頓,“你簡歷上寫的是遊戲原畫師。”
“我大學輔修雕塑”,方黎的指尖在玻璃櫥窗上呵出白霧,“後來發現遊戲角色能在虛擬世界永生,不像冰雕……”她突然住口,覺得這句話說得有些冒犯。
男人倚著工作臺,袖口捲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那為什麼來接觸冰雕?”
“因為真正的藝術不該被演算法吃掉。”她聲音很輕,像在說給自己聽,“冰會融化,但存在過的每一道刻痕都是真實的。”
從工作室出來時已過十一點,跟著邊旭將白色小樓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參觀了個遍,送她到院子外時男人緩緩開口,“冰雕不需要永生,只需要在融化前足夠耀眼。”
方黎站在雪地裡回頭看著他,突然想起那個被困在樹脂裡的角色,這一次似乎有了溫度。
她徑直回了民宿,在大廳找老闆要了杯薑茶,寒氣瞬間被驅趕。窩在沙發裡抱著ipad畫畫,憑藉著記憶畫出邊旭的輪廓。天空飄著雪,男人站在門口穿得單薄,寬肩窄腰,幾片雪花落在他的頭上。
剛畫完正欣賞著,手機鈴聲響起,是岑瑤發來的影片。
方黎接起影片眼笑眉飛,“瑤瑤!你怎麼知道我想你啦。”
對面的人輕笑著:“看看你在那邊適應得怎麼樣。”
“適應得非常好!剛剛去辦了入職。”方黎站起身往陽臺走,想帶岑瑤看看中庭的雪景。“你看!今天上午下雪了,漂亮吧。”
“好漂亮!我現在就要辭職來找你!”
方黎笑得更加開懷。
“你工作怎麼樣?輕松嗎?”
“哎呀哎呀,說起這個工作我就有話要說了”,方黎歪著嘴一臉得意。
“原來在微信和我聯系的就是工作室老闆,好帥好溫柔”,方黎重新回到沙發上,調轉攝像頭給岑瑤看畫,“就這樣帥!”
鏡頭另一邊的人睜大眼睛,“我靠,這麼帥?你美化了吧。”
“沒有沒有,真人更帥!”
“是興北人嗎?”
“不知道。”
“有女朋友嗎?”
“不知道。”
“年齡呢?”
“不知道。”
岑瑤翻著白眼,“你知道什麼?”
方黎打著哈哈,笑得肆意,“急什麼?來日方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