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槿的手摳在窗沿上, 因為過度用力指尖泛出血絲, 她自己卻一無所覺,緊盯著天上的幾隻黑點, 一瞬不瞬。
越來越近了!
顏槿的心臟繃緊到極點, 以致於連胸口都疼痛起來。穹頂始終沒有啟動的跡象,第一隻阿德拉已經近到能看清輪廓的程度。
“嘎————!”
阿德拉的叫聲嘶啞綿長,猶如金屬在石頭上反覆刮擦。發出叫聲的第一隻阿德拉幾乎就在米澤安全點的正上方,它的羽翼平展, 遮天蔽日地擋去大片陽光,一大片陰影投在地面上, 以驚人的速度移動,翅膀邊緣的鋸齒清晰可見。
肉眼可見的阿德拉就不止一隻, 貿然開槍射擊不但沒有效果, 甚至可能激怒阿德拉。無需命令,趴在窗戶邊緣探看的人紛紛把頭縮回窗戶內部, 一改先前的喧譁,背轉身體靠在牆壁內側,一個個臉色青中泛白。顏槿同樣縮在窗戶旁邊隱蔽自己,她卻沒有蹲下, 而是藉著特殊的角度,盯視窗戶外側懸掛的一角液態玻璃。
那塊液態玻璃是整塊受撞擊脫離出窗框,斜掛在樓體外面, 已經蒙了一層灰, 但在耀眼的陽光和調成暗色的背景下, 還是能勉強充當鏡面,映出外面發生的一切。那隻阿德拉的影子忽隱忽現,顯然在半空中來回盤旋,然而它似乎並沒有繼續往下的打算,基本在同一個區域兜圈子。顏槿從玻璃中能看到那隻阿德拉的頭頂和脖頸處的甲冠豎得既高且直。
相較於生活在城市裡的普通人而言,顏槿和林汐語因為父親職業的關係,對荒原瞭解得更多,其中包括阿德拉。阿德拉從頭頂延綿往下的連續覆蓋的鋸形硬甲日常收縮,只有在進攻和遇襲時會膨脹高聳,一方面對它相對脆弱的頭部和脊背形成保護,另一方面也是為威嚇敵方。
顏槿疑惑起來。她不知道以阿德拉的智慧是否能分清人類和吞噬者的區別,但阿德拉既然展開了硬甲,它要不就該徑直撲向地面殘存的吞噬者,要不就該離開從上方看不到人影的米澤前往其他地區。畢竟米澤安全點裡都是經歷過戰火和死亡計程車兵,他們隱蔽得及時,隱藏得也到位,而其他安全點裡普通的倖存者太多,惶恐之下造成的混亂一定會遠遠超過米澤安全點。
反正無論是哪一個選項,阿德拉都不該停留在米澤上方盤旋。
“嘎————!”
那隻玻璃裡的阿德拉揚起脖頸,沖天又是一聲嗥叫,陡然振翅高飛,離開了玻璃能映照的範圍。
未知的想象比親眼所見更加可怕,顏槿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偷偷伸出半個頭往上窺視,發現那隻阿德拉在空中由下至上兜了半個圈,猛地甩動粗壯的長尾,譁一下朝另一隻阿德拉掃過去。
顏槿:“……?”
什麼情況?這是族群裡兩隻內訌,從荒原訌到城市裡來了?
第一隻阿德拉似乎對它進攻的那一隻頗為忌憚,尾巴一掃不中,立即振翅離開,繼續在半空兜圈子。另一隻只被襲擊似乎極其憤怒,可惜它的行動似乎顯得略微遲鈍,反倒被第一隻帶得四處亂竄。
顏槿心中有了一個不詳的猜測。她的目光繼續上移,尋找更高處的幾個黑影。當心中先入為主,她才發現另幾隻的行動軌跡也相當可疑,說是進入城市狩獵,倒更像是幾隻阿德拉被一隻追逐。
“好像不對勁。”
顏槿循聲轉頭,發現溫沫也把頭探出了窗戶檢視天空的情況。
發現情況異常的顯然不止顏槿和溫沫。在發現是阿德拉入侵的第一時間就被收回的巡邏機,被偷偷放出一架出去。巡邏機的體積相形阿德拉顯得小得可憐,彷彿絕地求生似的顫顫巍巍往上飛。顏槿沒有許可權檢視巡邏機傳回的影像,只得用肉眼觀察,偏偏阿德拉追逐間越飛越高,她什麼都看不清。
巡邏機跟著阿德拉上升,速度也在加快,進入兩隻阿德拉酣戰的區域。顏槿對結果又是焦慮,又是好奇,正在猶豫要不要問溫沫是否有許可權檢視影像,卻發現幾觸幾離中的其中一隻阿德拉似乎被突然出現在攻擊區域且毫無攻擊力的小小巡邏機吸引,脖子陡伸,張開巨口一口把巡邏機叼進嘴裡。
巡邏機轉瞬沒了影子,另一隻阿德拉也趁機抓住機會,雙爪併攏,擒住那隻阿德拉高聳的脖頸上方的硬甲。
被擒住的阿德拉雙翅揮舞,脖頸翻轉試圖咬上方敵人,背上那隻卻抓得死緊,不斷搖晃。兩隻阿德拉糾纏成一團,再也保持不了正常的飛翔,打著旋兒朝下墜落。
顏槿倒抽口氣,迅疾收回頭隱藏在牆後。兩隻阿德拉下落的位置就在她們所在建築前方遠處的另一棟建築旁側。阿德拉轉動中脊背的鋸裝硬甲刮過對面建築的外層,帶出一長串土崩瓦解的石塊泥層。
顏槿瞪著窗框外的那半面玻璃,阿德拉的體型太大,這次再不需要巡邏機輔助攝影,她也看得足夠清楚。
下方那隻阿德拉屢次掙脫不成,終於張嘴發出憤怒的吼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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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槿閉上眼睛冷靜兩秒,掐了自己一把,確認不是幻覺。她緩緩轉過頭,對另一邊焦急看著她的陳昊和滕澤元做出口型:“吞噬阿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