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不要……求你!救……我!”陳法名的後頸已經被撕下一塊皮肉,鮮血從傷口噴薄而出, 澆了他滿頭滿臉。死亡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邊如此接近、如此真實, 陳法名再也無從顧及形象, 放聲嚎啕, “救救我!”
人處於痛楚和恐懼中時, 肢體爆發出來的力量不是日常可以比擬, 況且陳法名常年練習『射』擊,更是其中翹楚。顏槿急蹬兩下,依然無法蹬掉陳法名的手, 她既怒且懼, 瞪著陳法名扭曲到面目全非的臉,心中殺意忽然高漲,舉在身前的玻璃盾方向調轉, 從豎持改為平壓, 連人帶盾全力壓在陳法名後背的吞噬者身上。
員工區裡的吞噬者一直被困在封閉區域內, 不像其他的可以四處尋找食物,恐怕已經餓了很久, 正趴在陳法名的背上嚼得專心致志,對於顏槿的主動攻擊甚至沒有太大反應。顏槿雙眼一亮,知道機不可失, 右手裡的合金棍緊隨其後, 捅進吞噬者的耳道里。
顏槿唯恐一擊不能奏效, 合金棍連續拔『插』, 直到吞噬者面向她的半張臉都被戳得血肉模糊, 嘴也停止了咀嚼動作,才吐出憋在喉嚨間的一口氣,有餘暇去看吞噬者身體下的陳法名。陳法名的嘴唇還在開合蠕動,聲音含糊,聽得出依然是在求救,只是他的神志似乎已經不太清晰,對於吞噬者的死亡宛如不覺,整個身體都在頻繁的抽搐,沒有被鮮血覆蓋的面板上也緩慢地渡上一層黯淡的青灰。
“求……求……求……”
顏槿握在手裡的合金棍再次舉高,落下,陳法名抽搐不停的身體驀然緊繃,旋即緩緩軟下,臉上還在不斷淌落的紅『色』『液』體裡摻入了一些不甚明顯的白。
顏槿注視著陳法名半開半閉的眼睛,忽然覺得身體重逾千斤。她沉默地從玻璃盾上站起,彎下腰掰開陳法名開始鬆動的手指,移出了自己的腳。
所有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站在盾後前排的人目睹一切,驚得呆若木雞。後排的人則對前方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此時此刻顯然也沒有興趣知道,只是拼命推搡站在前方的人,急得大吼大叫:“走啊!你們在幹什麼?它們追上來了啊!”
這句話的威力堪比當頭棒喝,重重捶醒了還在怔愣的人。他們猛然記起真正的威脅還在後方,而不是前面的這一個,前路已經安全,他們還在等什麼?
擠在狹窄巷道里的人『潮』霎時如潰堤後的洪水,轟然朝前湧去。他們來不及去計較顏槿是否近距離貼近過吞噬者,他們也沒法去計較——顏槿的兇悍在上一刻裡表現得淋漓盡致,對付顏槿需要時間,相比起可能感染病毒的顏槿來說,後方越來越近的吞噬者群才是他們更需要逃離的物件。
堆在路中間的吞噬者和陳法名成為立在洪水裡的礁石,人『潮』在經過兩者,都會自動繞行,唯恐它們會死而復生。有人發現其中陳法名的屍體時,眼神中帶上了少許的訝異和惋惜,不過也僅此而已,沒有誰再回頭多看一眼。
顏槿趕在被裹挾進人群之前,快步往出口跑去。他們在這裡糾纏的時間足夠長,她不擔心後面還有其他漏網的吞噬者,她只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回到酒店,把揹包交給林汐語。
這是支撐她繼續前行的唯一動力。
出口已然在望,所有人都興奮莫名。這趟出來他們的收穫頗豐,雖說折了一個陳法名,又不得不拋棄了部分凍肉,餘下的也夠他們省吃儉用度過一段日子。況且背後的幾個吞噬者他們雖說沒法正面應對,但等回到安全無虞的車道頂後,大可慢慢重新制定對策。
只要清理掉它們,冷藏庫裡餘下的食物就還是他們的,骨頭和合成肉即便比不上真正的肉食,但也足以填飽腸胃,不是嗎?
就連顏槿的雙眼,也在晦暗中流『露』出一線光彩。
她和好幾個競技者是第一批抵達出入口的。出入口的大門一如來時,緊緊閉合。顏槿和一起趕到的人面面相覷,才訕訕地想起他們沒有許可權。尹頌體力不如他們,還遠遠落在中後方,於是有人心急地擠進佇列通道里,異想天開地想試試自己常年參加競技賽的出入許可權能不能也通用於競技賽場的員工區。
顏槿對明知道無用的事情沒有興趣,只是靠在牆邊調整自己過於急促的呼吸。旁邊就是出口,尹頌趕到不過一分鐘左右的事情,吞噬者還在轉角之外,他們距離安全只有一步之遙。
該先回去再折返,還是處理了這批吞噬者,設法把餘下的食物全部拖回去?
顏槿已經開始思考他們下一步的方向,還在猶豫不決中,就聽到佇列通道里傳出驚呼:“怎麼會?”
顏槿此時簡直是杯弓蛇影,一聽到驚呼,癱軟的身體立刻繃得筆直,探頭向通道里看,沒看出個所以然:“怎麼了?”
陸贏驚恐地迎上顏槿詢問的目光,手指通道盡頭門旁的掃描區域:“掃描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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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槿沿著陸贏的手指看過去,指尖正對的是一塊正方形的鏡面掃描器——或者該稱為兩塊。
掃描器光可鑑人的表面多出了許多條指甲抓撓的劃痕,其中最嚴重的一條位於正中,一條裂縫沿著表面延伸入內,看上去似乎把掃描器剖成兩半,只是整個掃描器內嵌在牆內,被嚴重破壞了也沒有脫落,他們剛才才沒有發現。
顏槿淡淡地盯著掃描器,唯一的感覺是倦怠。
他們來時的順利,原來是以結束時的絕望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