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迅速鳴叫起來, 轎門抓住了每一個空隙想合上, 執行日常功能, 卻在剛有個苗頭的初期, 就被無數雙手腳扒回凹槽裡。
以轎門為界,裡外不顧顏面地打成一團。抓頭髮、摳眼睛、扯耳朵、咬手、踹下體, 無所不用其極, 只求能把人推出或更進一步。
沒擠進去的人理智上不是不知道即便真的進去了, 超載電梯也不會執行。然而人心裡總有個安全區,觀景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進來的吞噬者先不說, 單是恢復電力後大廳裡的慘狀,就足以令人崩潰。
那條線彷彿是一道生與死的判決, 誰都不願意放棄。
忽然變故陡生,不知道是誰成功越過阻礙擠進電梯裡。那人動作利落, 應該也是競技賽者出身,進到電梯裡的瞬間立刻倒戈相向, 對轎門外的人拳打腳踢,而且專挑薄弱處下手,狠辣果決,毫不留情。
斷手斷腳的人用翻滾的身體鑄起一道壩, 難分難捨的一條生死線, 竟然被很快地清理出一個容納轎門自如活動的空隙。
有人不斷從電梯裡被推出來, 跟外面的人撞成一團, 電梯因為超重而沒斷過的鳴叫聲終於停歇下來。
觀景臺上的吞噬者大概被廳裡的聲音和血味吸引, 嚎叫層層拔高, 甚至有壓過廳裡震耳欲聾尖叫的意思。成功保擂的青年頂著滿頭淋漓的汗水,站在電梯裡『露』出個志得意滿的笑,一個男人捂著吊在他脖子上的小女孩的耳朵,壓下了心頭的怯懦,以身體為武器,肉彈似地彈了一半進門裡。
伸出半扇的門上紅外檢測到人體,再次回彈。青年的笑凝在原地,眼裡流『露』出一抹不屑,他踏出半步,封住男人衣領,在他眼裡,把這個男人和女孩丟出電梯,不過半秒鐘的事情。
而這時,顏槿帶著林汐語和光涵,還在三步開外。
中年男人五體不勤,耳根捱了路鳴盛一拳,不聲不響地就昏了過去。
路鳴盛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控制室裡的人數比遠遠高於這個比值。他硬扛了七八下,雖說對方不諳人體弱點,成年人挾怒而來的拳腳力度也不容小覷。
路鳴盛踉蹌著後退半步,側頭看到電梯將合未合的影像,反手就去按下電梯的停用鍵。
中年男人不知道鎖定了哪裡,電梯按鍵竟然失靈。路鳴盛驚怒交集,連捶幾下,用料堅固的面板連同按鍵紋絲不動。全息影像裡孩子被丟到一邊,青年屈膝撞在卡在電梯間男人的側腰上,男人痛得蜷成蝦米,抓住青年的手不由自主鬆開,眼看就要被推出去。
同步在跟前的青年居高臨下,神情睥睨,控制室裡歡呼響起,即將迎來第一批的勝利果實。
路鳴盛積壓的憤怒和失落、驚懼與報復同步迸發,理智短暫
地跳了閘,按下了控制面板上右邊略遠的一排按鍵的其中之一。
尖銳的火警警報聲以控制室為中心,幾乎同時在整棟樓裡響起。電梯頂的警示燈閃爍三圈,糾纏在電梯口的青年和男人沒來得及理解燈光和警報資訊,轎門倏地無視紅外線反饋回的資訊,迅速向中心合攏,整個轎廂筆直地向下墜落。
高壓下的血突然找到一個突破口,爭先恐後地迸『射』噴濺而出,兩聲變了調的慘叫淒厲又短促,只擠出半聲,旋即無疾而終。
兩人被積壓變形的半邊軀幹,這才就著生前的姿勢,怦然落地。
帶著熱氣的臟器藕斷絲連地從破裂的腹腔裡滾出來,順勢在血泊中翻了個黏糊糊的跟頭。控制室裡靜默一片,覺得那團臟器馬上要滾到自己腳邊,人群忍不住向後連退幾步。
見多識廣的格鬥技教練率先把視線從全息影像上移到眾人臉上,心臟裡泵出冰寒的涼意,快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太沖動了!
讓一電梯人從‘客區’回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那是一個頭,開了頭,就再難遏制後方源源不絕的尾。
沒了人質,他會有什麼下場?
什麼能伸能縮,什麼忍辱負重。嘗過高高在上滋味的人,又怎麼可能再去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和頤指氣使?
“住手!他們……那個,病毒可能有潛伏期,不能讓他們上來!”
沒人理會他沒根沒源的胡說八道,每個人的表情都在快速轉變,從震驚於彷彿咫尺之外的血腥事故,到對他心狠手辣的憤怒,再到肌肉抽搐的扭曲,幾乎要跟吞噬者患者同化,像是要活生生把人撕片吞吃下肚。
轎門間沒了障礙物,合攏在一起,兩扇晶亮的門閃閃發光,斷絕了他們和樓下親人最後的通路!
路鳴盛嘴唇輕微的抖起來,大腦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運轉,目光快速移動,尋找可以用的防身的器具。
大廳裡的電源沒有完全啟動,燈光部分真人投影猶如近在身邊,黑暗部分依舊是紅外熱成像,黑白橙紅交叉呈現,是塊做工極度拙劣的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