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 這次援救行動國民護衛隊是傾注了心血策劃的, 除了出動的人力和武器太少外, 其餘環節都思考得相當到位。
普羅大學為保持安靜單純的環境和表示高人一等的地位, 本身就將其與毗鄰街面用建築進行隔離。援救隊伍在控制站臺後,立即對這些建築進行了加固, 是以雖然撤退的動靜驚天動地, 其餘街面的吞噬者紛紛被吸引而來, 一時也被攔在外圍,不至於在本就狼狽的撤退過程中橫生枝節。
護衛隊最後爆破形成的壕溝, 卓有成效地暫時阻止了吞噬者浪『潮』的前進。隊伍在口號中重歸秩序,一輛接一輛載滿撤離學生的列車駛離, 候在站外被清理過的列車啟動,從閒置的列車道駛入站臺。
林汐語站在隊伍的尾端, 她的後方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最後這批曾經置身於最危險境地,也是最幸運的學生們互相攙扶著, 淚痕猶存,悽然地頻頻回望。一側行道的護欄破了個窟窿,用『液』態玻璃臨時糊住,透過窟窿隱約可見學校大門前的一角。
殘垣斷壁, 面目全非。
林汐語從急喘中調整規律的呼吸, 有輕微的絮『亂』。
“我花費了那麼多心血, 考進普羅。”林汐語的牙齦倏然咬合, 沒有再說下去。
顏槿是最清楚林汐語當年是如何廢寢忘食熬夜苦讀的人之一, 能進入普羅, 林汐語絕不僅僅是憑藉過人的智商和僥倖。
而在場的人,誰不是花費了無數的心血?
顏槿只能徒勞地安慰:“總有一天會好的,能回來的。”
林汐語自言自語:“誰知道?”
顏槿:“我一直很奇怪,你那麼討厭外面,為什麼還要拼命考進普羅的外域環境與生物系?這裡讀出來,只能進入外域研究系統,成為探索者吧?”
這個話題她以前也問過,林汐語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從不正面回答。
顏槿這次也沒指望會有答案,不過就那麼隨口一提。誰想竟出現例外,林汐語一頓,低頭用腳尖用力碾壓地面:“繼承我爸媽的理想啊,留在城裡也能進行純理論研究的。”
顏槿:“……”
林汐語的父母是林汐語的逆鱗,沾邊的話題都得就此打住。顏槿後知後覺地懊惱起自己的遲鈍:林汐語執意要與父母同校同系,還能為什麼?
自己簡直是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白痴!
顏槿侷促地不敢再『亂』張嘴,眼觀鼻鼻觀心地站成根木頭,用眼角餘光偷窺林汐語的反應。
林汐語怎麼可能沒發現顏槿的窘境?她失笑搖頭:“算了都過去了。他們沒看到今天這個樣子,或許也好。”
顏槿這才略略放下點心來,還是不大敢起話頭,只能乾巴巴地站一旁賠笑。
林汐語凝視那個能直視校園大門的窟窿,忽然開口:“不知道鄒老師和啟叔叔怎麼樣了。”
林汐語提到的兩個人顏槿並不陌生:鄒行遠是林汐語父母的博士導師,也是外域變異生物研究組的負責人;啟明則是林汐語父母的青梅竹馬,三人情同手足,一起考入普羅,後來更是共事同一研究小組。只是林汐語父母出事後,鄒行遠沉『迷』科研,很少分心其他事情;啟明早年喪妻育有一子,沒再結婚,不方便和年紀漸長的林汐語頻繁打交道,關係都逐漸疏遠了。
顏槿:“外域研究所的總部管理嚴格,有經驗豐富的廢墟護衛探索隊保護。研究所還擁有專屬的探路者,他們肯定很安全。”
林汐語:“嗯。“
顏槿疑『惑』地打量林汐語,感到林汐語的反應略微冷淡。不過轉念一想,鄒行遠且不說,啟明和林汐語的父母感情深厚,和自己父親也是在廢墟中生死與共的過命交情。啟明是研究組副組長,有許可權對探路者進行指揮,大難臨頭卻根本不管故人,確實令人心冷。
林汐語再自強,對昔日親密且有能力的長輩寄予希望,也不奇怪。從希望到失望,其間滋味肯定不好受。
不管別人怎樣,至少自己來了!
林汐語手腕微疼,抬頭看到顏槿突然爆發出來的、溢於言表的濃厚保護欲和令周邊人退避三尺的森冷氣場,頓時懵了。旋即她就明白過來,顏槿那顆腦子裡肯定又腦補了什麼。
顏槿這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是不是拳頭太硬從小打架百戰百勝慣出來的強大自信,讓顏槿對重視的人都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保護慾望。但凡察覺到身邊人稍有不妥,顏槿就會像只護犢子的翼獸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搶著出頭。
也幸虧顏槿一直心無旁騖地研究怎麼揍人更有效率,很少跟人交流,保護欲散發的物件就那麼寥寥幾個,她這『毛』病也就親近的幾個人才知道。林汐語一幅風吹就倒的小身板,又沒有父母照顧,在顏槿的保護名單上,當然名列第一。
林汐語知道跟顏槿解釋也是徒勞無功,乾脆由顏槿拽著,樂得身邊多出點空位,隨她去了。
前方學生逐一被塞進列車裡充當鹹魚罐頭,留在站臺裡的人越來越少。顏槿牽著林汐語,正要聽從指揮走上六號站臺的通道,耳垂裡的通話器忽然傳出聲音:“顏槿,我是陳昊,能聽到我說話嗎?顏槿?”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顏槿一愣,四下張望。他們幾個人當時衝進人流,因為太過擁擠,只有她和林汐語沒衝散,陳昊和詹向成都不知所蹤。後來安全了回過神來,林汐語試過用短波連線陳昊的通訊碼聯絡,卻發現援救隊伍為保障通訊暢通,把短波都封了。站臺內人群熙熙攘攘,又不能四處『亂』走,顏槿正無計可施,打算放棄,沒想到陳昊先聯絡上了她。
顏槿急忙開啟通話器:“能聽到,你們在哪?”
陳昊:“先別上車,來二號站臺前,援救指揮中心。”
顏槿一頭霧水,跟林汐語說了,兩人都不知道是什麼狀況,只能先過去再作打算。
站臺裡秩序基本恢復,援救隊伍裡活下來的後備軍人和國民護衛隊都在這。顏槿和林汐語剛靠近,就被執勤人員攔住。那名執勤人員滿臉倦『色』,繞著兩人粗略地從臉到身掃視一遍,不耐煩地問:“受傷了?傷在哪裡?”
顏槿:“沒有,是一個朋友叫我們過來。”
那名護衛隊員當即怒了:“什麼朋友?叫你來就來,活夠了啊?別添『亂』,回隊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