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蓓爾看不清海英和安泰爾,她只能看清那位神祗。
明明是同樣的高度,卻讓她認為光明神始終處於俯視的狀態,俯視著海英與安泰爾,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意識。
忽然,光明神低聲念起她聽不懂的語言,僅僅幾秒,伴隨著祂的聲音,海英與安泰爾身體漸漸消散,成為淡淡的金光,溫柔又沉靜地湧向光明神。
可奇怪的是,在融合的過程中,光明神並不舒緩,透過共感,伊莎蓓爾能感覺到。是的,她雖以旁觀者的姿態觀望這一切,與光明神的共感卻並未消失。
她能感覺到,那兩股力量回歸時,光明神的痛苦與……迷茫,彷彿是相互排斥的能源碰撞到一起,變成絕望的碎片。
這是怎麼回事?
她看到光明神狠狠地喘了一口氣,幾乎是失態般親手將那兩片靈魂剝奪出來,扔回了地上。
偉大的神明捂著心口,身形踉蹌著後退,靠到了畫滿玫瑰的桌布上,那尖利的荊棘彷彿正束縛祂的身體。
讓祂不得安寧。
泛著銀光的長發彷彿暗沉了一瞬,伊莎蓓爾看到光明神緩了許久,才慢慢站直,祂神情冷冽,那目光幾乎是冷若冰霜,像是要刺穿恢複成人形卻昏迷了的兩片靈魂。
祂只是用那殘酷的眼神盯了他們一會兒,伊莎蓓爾感覺空氣要凝固了,只見光明神垂下的眼微抬,直接將目光對準了她。
伊莎蓓爾整個人彷彿墜入冰窟,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卻又被變成繩索的光芒猛然纏上,力道讓她狠狠往前撲。
撞進了光明神的懷裡。
腰間的繩索緩緩收緊,幾乎以一種希望勒斷她的力量收縮,伊莎蓓爾居然感受到難以呼吸,這明明不是真實的世界。
她顧不得其他,只想減輕負擔,低頭去尋找答案,試圖解開發著金色光芒的繩索。
可又有一隻冰冷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輕柔。腰上的力度一刻沒緩,那雙金眸中的冷漠也並未消散。
祂一直盯著伊莎蓓爾那雙漂亮的黑眸,彷彿在從裡面尋找什麼答案。
伊莎蓓爾用兩隻手都推不動祂的一隻手,她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就在痛苦要逼她流淚時,這位可恨的神明卻松緩了纏住她腰的繩索,反而是試探性地低下頭,慢慢地,湊上去親吻了她發白的唇瓣。
即便是親吻,祂也沒有閉上眼睛,祂的雙眼沒有任何波瀾,直直盯著伊莎蓓爾,好像執拗地在尋找什麼東西。
祂甚至輕輕地咬了一口她的唇,祂毫無章法的親吻讓伊莎蓓爾感受到了極致的冒犯。
祂的所有作為,所有為了規則而進行的動作。
也許不能用人類的想法去看待,也許不能認為這位神祗擁有什麼人性思維,或許祂連人性都沒有。
唇舌交纏的感覺並不如何鮮美,伊莎蓓爾只想推開面前這位不知道為什麼犯了癲狂病的神明,也許這是褻瀆神,但對於這一次糟糕透頂的旅程,伊莎蓓爾連弒神的心都有了。
褻瀆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終於在伊莎蓓爾不斷反抗之下,光明神順著她最後的力道推開,垂眸近乎是冷淡地望著她因為缺氧無力跌落在地。
伊莎蓓爾跌坐在地上,輕輕喘氣,甚至無法再去思考為什麼幻境也需要呼吸。
罪魁禍首隻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那雙金眸流轉著極淡的疑惑,祂單膝跪到地上,與伊莎蓓爾平視。
“你為什麼不吻我?”
伊莎蓓爾聽到這句話,一口氣沒喘上來,腦子沒轉過彎,直接抬手扇了祂一巴掌。
當然中途被截住手腕。
祂似乎仍舊懵懂,又好像懂了一些什麼。
似懂非懂的模樣。
光明神若有所思,祂輕輕掰過伊莎蓓爾的臉,直視她因為缺氧而微微濕潤的雙眼。
“你有罪,但我不想處理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