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沢田綱吉抵達的當天,當初說好給那位先生使用的直升機就離開了原地,飛往太平洋上某個島嶼。
出乎意料的,琴酒的心情很是平靜。
他坐在他所珍愛的保時捷356a的後座——這當然不是半個月前被朗姆派搞得亂七八糟地那臺——透過車窗看向窗外,空氣中傳來的血腥氣味讓他感到安心,躁動的情緒也為之撫平。
只是全身上下依舊在叫囂著並未滿足。
他回想起最早見到阿瑪羅尼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個被首領從貧民窟撿回來的小孩,被洗幹淨教導了禮儀、馴養得像是條狗一樣之後,送到了阿瑪羅尼的身邊。
很少有人知道,從最初見面開始,阿瑪羅尼就是現在的樣子。
什麼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出任務都是騙人的,或者說正是有了他這麼個參照物,才讓不知情的人誤以為阿瑪羅尼和他一樣,都是被烏丸蓮耶選中的孩子。
但只有他和烏丸蓮耶知道,從十多年前開始,阿瑪羅尼就再也沒“長大”。
他就像是個大型的玩偶,身體不會正常生長,也不會睜開眼說說話,亦或是離開裝載他的容器走上幾步。
但可笑的是,這樣一個人卻是他“效忠”的物件。
起初琴酒不喜歡他,後來熟悉之後倒也能接受,畢竟這麼一尊大佛在這,烏丸蓮耶對他們傾盡了所有資源,無論什麼,只要他開口,第二天就會按時送到他們所在的地方。
琴酒覺得看在這點的份上,倒也是能接受這家夥一點。
烏丸蓮耶幾乎是每個月都回來看望他們,每次都會單獨和阿瑪羅尼兩個人單獨待很久,年少的琴酒甚至懷疑過烏丸蓮耶是否是什麼戀愛腦變態,用盡一切只為了留愛人在人世。
直到某一天,烏丸蓮耶推著棕發青年離開了他的房間。
“以後多和他一起曬曬太陽吧。”
——他是這樣說的。
看在錢和資源的份上,琴酒可有可無地點了頭。
不過這就意味著要和對方交流了,總不能一直“喂”來“喂”去的吧。
琴酒沒想著去問烏丸蓮耶,倒是自己想了個辦法。
“喂,我念幾個名字,你要是喜歡就……就睜開眼。”
這般說著,當時還是個小矮子的琴酒從書櫃上扒拉下一本酒名大全,開始挨個念。
這家夥能否擁有代號壓根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就boss那個樣子,就算這個人說要天上的星星想必他也能買個星球的冠名權送給對方。
琴酒剛開始念就後悔了。
手上這本東西著實不算厚,可擋不住一個個的都是一串名字,短短的一行就有好幾個,他倆站在這光是念,估計都能唸到天黑。
好在剛開始“a”的序列,對面就有了反應。
棕發的青年像是被按下開機鍵,緩緩睜開了眼。
大概是當時正是黃昏,落日的餘暉被全部收入他的眼中,澄澈而美麗,光是被這樣無神地注視著,琴酒就有一種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穿、都被接受的難受得想鑽進地下的感覺。
可另一種微妙的成就感膨脹開,壓倒了這種酥酥麻麻的遁地感。
“阿瑪羅尼。”年少的琴酒重複一遍剛才唸到的酒名,看見那雙澄澈的棕瞳中多了幾分神采,終於像是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急迫起來。
阿瑪羅尼阿瑪羅尼。
boss的老家日本有句話,說是名字是最短的咒,琴酒在這一刻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這種感覺就像是,透過給予這個人“阿瑪羅尼”的這個名字,在他們二人之間構建起了一種連boss也跨越不過去的、奇妙的聯系。
是他的了。
——他想。
短促的鈴聲打斷了琴酒的回憶。
他接起電話,不用看,都知道對方是誰,發出冷酷的聲音。
“說。”
對面的聲音可憐兮兮的,讓琴酒想起來他帶那家夥去西伯利亞打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