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想,如果他的“常識”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一款酒而非人的名字。
在行色匆匆來了又走的男人後來的是一個矮胖子,叫做“伏特加”,也是個酒名。
“您也別想太多,大哥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實際上還是很關心您的。”伏特加絮絮叨叨,性格有點像是老媽子,“知道您出事的時候我們還在西伯利亞,大哥聽了訊息就一槍崩掉了對面的毛子,急匆匆地趕回來,回來之後您又還沒醒,等了好半天人都凍僵了,才抽空跟boss見了一面。”
這話裡的主導者似乎不是那位他現在還沒見到的“boss”,反而是“大哥”——也就是剛才的那個男人,代號名為琴酒的組織成員,這個當下屬的。
沢田綱吉他漫不經心地思索著,下意識地分析著對方的話。
叫做伏特加的胖子絮絮叨叨很是嘮叨,但好在對方是個很有感情的情報提供機器,就這麼幾步路的時間,就把他想要的情報吐了個幹幹淨淨。
因此等到真的穿過風雪見到所謂的“boss”的時候,沢田綱吉已經能大概捏出個“自己”的設定,端出了溫和的假面。
“恕我不能起身,不過我想您也不會在意。”棕發青年溫溫和和地彎彎眼,氣質如冷冬中的溫煦日光,看著是溫暖的,實際觸碰卻只能感到寒意。
這個尺度拿捏得很是到位,從周邊人的神色中,沢田綱吉就知道暫時算是對了。
只是面見這位“boss”的地方著實讓人感到意外。
在伏特加的描述中,他多多少少對他們這個“組織”有了點瞭解。按照他的構畫,組織的首領要見他也應該是在狹小又陰暗的某處,或許是潮濕的地下,又或許是深山老林中——當然,剛才他觀察了附近,覺得這裡應該也是什麼荒無人煙的大山。
但他們所在的房間亮堂又溫暖,紅磚砌的壁爐燃燒著熊熊的火焰,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逐漸回溫。
這間房間安靜得有些可怕,除了爐火燃燒的沙沙聲外,就只剩下醫療儀器的滴滴聲與輕薄的呼吸聲。
為首的老者坐在主位,耷拉著眼皮,他的兩側站著高高低低的兩人,有了漏鬥伏特加的情報,沢田綱吉輕而易舉地辨別出了這幾人的身份,組織最為重要的代號成員之二——琴酒、朗姆。
再加上組織的boss,可謂是三堂會審。
“阿瑪羅尼,”先開口的是朗姆,獨眼男人劈頭蓋臉地詰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沢田綱吉虛心求教:“要說什麼?”
“哼,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是條子派來的臥底,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隨著詰問,他手中的烏鴉柺杖重重敲在地面,形成壓迫性的效果。
沢田綱吉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碎發,只看向上首的組織首領。
“我的清白與否自然有人決斷。”雖然不甚清楚情況,但沢田綱吉相當自覺地進行了換位思考——如果當真已經認定他是臥底的話,想必他是沒機會再有什麼機會為自己辯駁。
黑手黨的常識他的記憶裡還是有的,如果已經判定他是“叛徒”,那麼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要麼是在折磨致死後被裝進木桶扔到對方機構門口,要麼是來一場讓人化為烏有的硫酸浴,當boss的不會見他最後一面聽他最後一句話,就連死法也得是怎麼惡心怎麼來。
“不過倒是你,朗姆。”他微笑道,“你似乎很希望看見我去死……哦,因為你將我視為你最大的對手,對不對?”
“你在胡說什麼?”朗姆皺眉,“我只不過是為了組織考慮。”
“哦,為了你的組織。”
“當然。”
大腦在話語脫口而出之後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朗姆急切地轉向boss,試圖辯解:“boss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還有別的證明他是條子的證據……我要告發他!”
“好了。”
蒼老又嘶啞的一句。
就像是全身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烏鴉,發出喑啞的一聲鳴叫,紅瞳在黑暗裡發著光,灼灼地盯著獵物。
空氣為之一頓,變得粘稠又緊張。
沢田綱吉卻動了。
他不慎熟練地推動著輪椅,也沒人伸手阻止他,直到與穿戴著呼吸器的老者近在咫尺,他才停止下來。
青年扯了扯嘴角,笑得多了幾分真心實意,剛要說話拉近自己與組織boss的距離,卻見烏丸蓮耶抬手撫上他的面頰,發出低不可聞的一聲。
與此同時,見著他這一舉動的朗姆急切上前,卻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下差點摔倒,急迫地大喊:“我要告發他勾結公安!罪不容誅!!”
什麼?
沢田綱吉沒來得及關注朗姆,大半注意都被烏丸蓮耶奪取。
這個老態龍鐘、滿頭銀發的老人伸手撫摸著他的面頰,全然未被外界所幹擾,道——
“年輕……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