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球花,祖母喜歡它開起來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對不對?”
“對,看來你真是團姐兒,不是安哥兒找人假扮的。”江老爺子滿意地嘆出一口氣。
“我是。”江宛的臉貼著祖父的手,淚盈於睫。
江老爺子慢慢躺回去:“團姐兒,你怎麼現在才來看我呀?”
“我……我去給祖父買藥了……”江宛幾乎泣不成聲。
江老爺子拍拍她的手:“團姐兒,我的時辰到了。”
“沒有!祖父要長命百歲,要看著安哥兒結婚生子,對不對?”
“恐怕我是看不見了,來日你把他大婚的模樣畫張圖,清明燒給我看吧。”
“祖父,你還開玩笑。”
“是啊,太不吉利了。”江老爺子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江宛握著老爺子的手。
江老爺子忽然問:“平侯,沒有來嗎?”
沈望死了。
“他……”江宛想了想,“他恐怕只是一時沒顧上。”
江老爺子:“前些日子我聽見鼓聲了,安哥兒非說我是做夢,可我卻覺得聽得十分真切。”
江宛:“馬上要過年了,街上有舞龍舞獅的,敲鑼打鼓熱鬧罷了。”
老爺子想起一出是一出:“平侯的《長汴賦》還沒有寫完嗎?”
早就寫完了。
江宛忍住淚意:“我去催催他。”
“他是有文采的,來日會試,定能一舉奪魁。”
祖父糊塗了。
“是,”江宛的淚劃過臉頰,順著下巴滴在被子上,“他是祖父的學生,最少也能中個談探花。”
江宛還能想到沈望中探花時,祖父欣喜的語氣:“要我說,平侯的文章並不差,陛下還是看他年輕貌美,才將他壓了一壓。”
想到沈望打馬遊街,看盡春風,何等意氣飛揚。茶樓上,祖父看著得意門生,又是怎樣的驕傲。
若沒有世仇在前,沈望或許能做一個好官。
可惜,他英年早逝。
祖父高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最後累得睡著了。
江宛關上房門,回身看去,卻見餘蘅仍在。
餘蘅看著她紅腫的眼睛,遞去一塊帕子。
“沈平侯曾讓人交給我一封信。”餘蘅道。
他剛才隱約聽見了沈望的名字,沈望畢竟是江少傅的學生,如今這封信交給江少傅更為妥當。
“跟我去書房吧。”江宛道。
信封上並沒有字,看不出到底是想給誰。
江宛用拆信刀劃開封蠟,撐開信封,往下一抖,其中掉出一枝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