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是不願餘蘅做傻事的,他若真的衝進宮裡去殺了太后,這輩子便不用再做人了,畢竟天下人都以為太后愛他愛得要死要活,“孝”字又比天還大,他若殺了太后,便是把天捅破了。
如今餘蘅也不過一時衝動,冷靜下來,他也能想明白。
江宛伏在他背上,抱著他生母的牌位,用袖子一點點擦著牌位上的血汙灰塵。
下山的路難走,江宛便沒有再和餘蘅聊天。
到了山下,餘蘅的表情已十分平靜,看到江宛髒兮兮的袖子和乾淨了不少的牌位時,眼神更是柔和許多,那晚被江宛拒絕的芥蒂全然消散了。
江宛雙手捧上牌位:“給你。”
餘蘅接了牌位:“多謝你。”
多謝這世上還有個你。
若冥冥中真有神明,這大約是對我唯一的垂顧吧。
……
江宛回府以後,就立刻脫了鞋襪,她左腳果然被磨破了。
撫濃好一陣心疼,又取了藥抹上,正在說藥效的時候,白葭進來了:“夫人,孫家小姐送了封信來。”
因是孫潤蘊的信,江宛立刻接過來讀了。
撫濃見江宛看著信笑了,不由問:“夫人,信上寫了什麼?”
“她要出嫁了,約我明日相見。”江宛摺好信紙。
撫濃道:“那明日見了,倒要與孫家小姐道聲恭喜了。”
可一想到孫潤蘊要嫁的是汪勃,江宛臉上的笑就淡了三分。
汪勃曾為了椿灣茶飯不思,若非椿灣當日刺殺北戎大王子後消失,恐怕他也不會消停成親。
孫潤蘊配他,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在茶樓相見時,孫潤蘊因好事將近而滿臉喜氣,連病美人的鬱氣都去盡了,真真兒是初綻的玉蘭花一般。
孫潤蘊:“姐姐,這些日子我一直惦記著你。”
江宛:“我也很想你。”
江宛拉著孫潤蘊在雅間裡坐下。
“我曉得你要出嫁了,但我是寡婦,不好在迎親那日上門,又不知道婚前見你是不是有忌諱,本來還當不能見你了。”
“我當然是要見姐姐的。”孫潤蘊理所當然道,又說,“我近來蒐羅了一個手藝極好的丫頭,做的南方點心是一絕。”
那丫頭行禮,捧出一個食盒,從中取出幾碟糕點,她長得修眉圓眼,翹鼻小口,標緻極了。
“這是我的陪嫁丫頭。”孫潤蘊淡淡一笑,“嫣桃,先下去吧。”
等人走了,孫潤蘊又道:“姐姐也知道,這人還是自家帶去的好拿捏。”
陪嫁丫頭被收房原是極平常的事,新嫁娘將預備著給姑爺做通房的丫頭帶在身邊調教,也是平常,只有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的江宛,看起來很不平常。
在孫潤蘊看來,江宛似乎對嫣桃有些不喜,也許是因為嫣桃委實美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