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無辜:“那他哪兒來的孩子。”
“這不是他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江宛可笑道,“我生的?”
“不是你生的,”寧剡伸出手在火堆上烤著,“是你要救的。”
這句話瞬間把江宛拉回那個夜晚,她被寧剡救出來,看見了“一斗糧”招牌,聽見嬰兒的哭聲,也聽說了一個悲慘的故事。
“這是……”江宛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塞住了,“那個……”
“是她,我離開後遇見那個婦人抱著孩子,就給了銀子,把孩子帶回家了。”
一邊是孩子嚎,一邊是黃步嚴嚎,還有於堪用在唱走調的曲子。
江宛也不想多說,一指黃步嚴:“再敢叫,我剁了你的舌頭。”
黃步嚴立刻閉緊了嘴巴。
他不嚎了,嬰兒也不哭了。
江宛壓低聲音,唯恐驚了孩子,對寧剡道:“正好,我們要審的這個人就與兵糧貪墨有關。”
黃步嚴哼了一聲:“小丫頭,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有什麼證據說我貪墨錢糧。”
“我有人證,也有物證。”江宛道。
孫羿早已和她說過來龍去脈,江宛道:“那個戶部的李牘,我也是見過的,他祖母靖國公夫人死的時候,我就在當場,他祖母可以說是被安陽大長公主逼死的,李牘與他祖母感情卻好得很。”
聰明人要聽言外之意,江宛只平鋪直敘,黃步嚴卻從中聽出了驚濤駭浪。
李牘與安陽有仇,卻分明借盡了安陽的勢。這本不是大事,不管是安陽迷上了李牘,還是李牘不顧念祖母之死,狼心狗肺也罷,沒心沒肺也罷,在汴京都不是稀奇事。
可眼下一想,他貪圖李牘的銀子,又不敢得罪他,貿然答應此事,的確是大意了。
那時候哪裡想得到這麼多,老母得病,每日要人參補養,他官職低,俸祿薄,又沒有膽子,李牘給他的這個機會,是當時唯一能救孃的機會。他以為有李牘的關係,便是有安陽大長公主保駕護航,事情絕難敗露。
可他真沒想到,李牘他們會做得這麼絕。
其實當時孫羿檢查糧食時,他也被嚇到了,軍糧百不存一,只要寧統一封摺子,他們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他急著給孫羿出主意,就說他們遭遇了山匪,這樣總能遮掩過去了。
可惜孫羿剛直得過分,半點沒有他爹孫太尉的圓滑。
事已至此,不管是誰在利用他,他都只能咬死不認了。
這些人該是孫羿找來的打手,難道他們還敢殺了朝廷命官不成!
思及此,黃步嚴冷哼一聲。
“大人,”江宛微微一笑,“這北地多山匪,你說,他們會不會在搶奪糧食的時候,不小心讓你墜落山崖,屍骨無存啊?”
黃步嚴一愣:“你敢!”
江宛對他一笑,長長的睫毛壓住瞳孔,在臉頰上抖落紛亂的影子,嘴唇也隱在鼻子的陰影裡,彎起唇角時,顯出一種懵懂的殘忍來。
“我還敢親手殺了你呢。”
黃步嚴驚懼交加,連手指都在哆嗦。
“你想知道什麼?”
“我問你答,”江宛唇角拉平,“李牘找你時,是怎麼和你說的。”
黃步嚴天人交戰一刻,終究還是開了口。
“他說,能幫我弄到督運官的差事,只要我在交接時睜隻眼閉隻眼就行了,”黃步嚴聲音乾澀,“雖是私宴,但有些話也沒法說得太明白,我聽他的意思是要對糧食動手腳,起初也是有疑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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