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藺:“要救人有千萬種法子,那支箭並不是躲不開的,你往邊上一滾,或者推她一把,肯定都沒事……”
餘蘅卻道:“不行,就算把她拉開,她還是有可能被傷到。”他的傷口正是最痛的時候,聲音虛弱,卻透出十分堅決來。
“望遮……”
“能保證她不會被弩箭射傷,只有一個法子……”餘蘅沒有說下去。
帳中安靜片刻。
這個法子就是用自己去擋?那也確實夠蠢的,
江宛重重咳了兩聲。
再不進去,藥就要涼了。
江宛:“我端著藥呢,誰給我掀一下簾子。”
簾子被猛地掀開,血腥氣和藥粉的羶苦撲鼻,昏暗的營帳中,餘蘅半倚在床上看過來,微微眯了眯眼睛。
江宛身後,晚霞如山花欲燃,也如煙花將散。
頹爛之前,絢麗得要灼傷人的眼睛。
……
“孫大人,最多兩日我們便能到定州了。”
“果真?”孫羿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藉著最後一點天光展開輿圖,雖然已經將這段線路的曲折山巒爛熟於胸,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千百次開啟。
明倘湊過去,指點道:“從這處穿過去,就不用爬平雷山,可以節省一日的腳程。”
“多虧有了明兄,一路指點,叫我們少走了不少彎路。”
“我畢竟生在北地,小時候隨著我姐東奔西跑,對這些路熟得很。”明倘抓起一把烤好的羊肉遞給孫羿,“孫大人,你吃。”
孫羿抓著那把烤得滋滋流油的羊肉,心中感嘆,到底是豪奢之家的獨子,出門僕從無數,專有五輛馬車給他裝行禮,昨日清晨,他見明倘洗臉時,光繡花的細綾織棉襪就拿出十幾雙,用過的直接扔在路邊,被民夫如獲至寶一般撿走了,起居的那輛馬車頂別的兩輛,其中甚至專隔出了淨房,上回他匆匆看了一眼,其中佩玉描金,鋪著一整塊虎皮,更別提吃食的精緻了。
孫羿這些日子光啃幹餅子了,吃的最好的一頓是遇上了茶鋪,跟人換了些肉包子,而明公子早上的各色小點小菜不少於八樣,還有一鍋加了許多海貨的米粥,可這樣的一頓飯,在明倘嘴裡,是“實在拿不出手”的。
人比人,氣死人啊。
孫羿惡狠狠咬了一口羊肉串,被燙得嘶了一聲,卻也捨不得吐,把羊肉囫圇嚥下去了。
明倘吃得慢條斯理,嚥下一口肉後,他問孫羿:“到了定州後,不知道孫大人有何打算?”
這卻說中了孫羿的心事:“當務之急自然是揭穿轉運司行徑,弄清楚那些糧食到底去了哪裡,只是定州離京城這麼遠,訊息一來一回,不等陛下……”
說起陛下,孫羿想到自己被打的那幾十板子,更覺得前路渺茫。那日他例行巡視,見陛下要打殺一個簪花的小宮女,便開口求情,未料竟惹來陛下暴怒,若非他機靈,給行刑的宮奴塞了銀子,又有父親的面子在,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自從中毒後,陛下便性情大變,暴虐無情不提,對政事也不大上心了,這件事由他奏報,怕是陛下連看都不願意看。
還要要另找一個有分量的人進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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