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心裡對這樣的好看卻生出了一點厭惡,在看到恕州城地獄一樣的場面時,看到無衣蔽體的女人像牲畜一樣被關在草棚裡,再看到鄭國夫人,他真想問一句,憑什麼。
憑什麼有人可以吃飽穿暖,體面地笑,憑什麼有人卻要被當做豬狗一樣割下頭顱?
“憑什麼?”
霍忱怔然發問,聲音很輕,這個問題沒有被任何人接住,於是沉沉地砸在了地上。
江宛騎到霍忱面前,見他兩眼無神,似在發呆,不由提高聲音道:“可是霍小將軍?”
“我……”霍忱回過神,“我是……不……我不是霍小將軍,我就是霍忱……我……鄭國夫人……你好……”
霍忱語無倫次。
江宛見他的鎧甲上血跡斑斑,再看他臉上手上也都是暗紅色乾涸的血斑,連忙問:“這是怎麼了,你們贏了嗎,你們救出恕州的人了嗎?”
“我們……”霍忱哆嗦著嘴唇,只是說不出話,“我們……”
算救出來了嗎?那些老弱婦孺連雙鞋子也沒有,跌跌撞撞跟著行軍,他們身無長物,也許會餓死在半路,就算走到了定州,又有誰能接濟他們?別人不知道,他日夜跟著魏將軍,卻知道鎮北軍的餘糧已經不多了,今年年成不好,上一任知州上了摺子求陛下減免賦稅,可中途因祥瑞被免,減稅的事也沒了下文。
定州的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這些流民就更沒活路了。
恕州百姓起初等著鎮北軍來救,現在雖被救了,可接下來又要求誰來救呢?
他面上忽然浮現出極大悲愴。
江宛嚇了一跳,只以為他們輸了。
“沒關係的,”江宛連忙說,“盡力了,就算不行,也沒關係的。”
“不是……我們贏了,我們救……把他們救出來了。”
“你怎麼了,很累嗎?”江宛關切地問。
“累的人不是我,”霍忱硬邦邦道,“跟上來吧。”
江宛策馬跟上,追問道:“眼下到底是什麼情形。”
“據我所知,昨夜共有三隊人馬離營,中軍一隊,玄武一隊,還有我們朱雀一隊,各五千人,中軍一隊被北戎埋伏,玄武一隊去偷襲北戎營地,我們去了恕州。”
“如何?”
“中軍不敵,我們當時繞開了,所以不知道到底折損了多少人手,我不清楚玄武軍那邊的訊息,不過玄武軍那幫人素來混吃等死,想來對北戎人來說也只是一碟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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