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行了,馬車也要修,狀況不斷,江宛等人也只能在客棧多留一日。
這一留,竟還留出了事。
他們住的算是城裡最大的客棧,往來的三教九流也很多。
江宛為了方便,換了男裝下樓吃午飯,起先聽見一個道士在故弄玄虛,說什麼在菩提樹下頓悟了人間真理。
江宛:“在菩提樹下頓悟的不是釋迦牟尼嗎?”
她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方圓幾桌都聽見了,便有竊笑聲響起。
偏阮炳才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仗著金吾衛撐腰,更大聲道:“可不是麼,佛祖在菩提樹下終得正果,其他人若也有這個本事,此大徹大悟者,非佛祖轉世不能。”
江宛做出真心感嘆的模樣:“可若真是西天佛祖轉世,怎麼去修道了呢?”
阮炳才一本正經嗟嘆:“怕是入錯了行啊。”
江宛看著他煞有其事的模樣,實在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他們一唱一和,成功把道士擠兌得臉色發青,一怒之下結賬走了。
這空起來的一桌很快又有人來。
江宛正和阮炳才說到圓哥兒跟著熊護衛去看馬了,又提起圓哥兒的新作《詠雞》中,喙黃如新柳,尖尖叫嘰喳,這兩句作得十分別扭。
阮炳才道:“前一句是我給他改的,現在看來改的不好。”
江宛:“他原來寫的是什麼?”
阮炳才:“圓圓生雞崽。”
江宛品了品:“這句是我給他改的,為了和後一句尖尖叫嘰喳對仗。”
阮炳才:“那他原來寫的什麼?”
江宛回憶道:“草色藏小雞。”
他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還是這句最好。”
江宛仔細想了想,莫非圓哥兒真有做詩人的才華,只是她沒有發覺。
想到一半,便聽見挪桌子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是個富商打扮的胖老爺,五根短粗的手指上套著五個玉扳指。
江宛壓低了聲音對阮炳才道:“這要是讓熊護衛去劫富濟貧一把……”
阮炳才沒說話,他正對著那桌人,還在觀察。
這個胖老爺在客棧裡似乎有些名聲,固然是角落這邊清靜的緣故,但是他一來,剩下兩桌離得近的便都走了。
但是阮炳才不能走,因為江宛鬧著要出去放風,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各退一步,熊護衛同意江宛在大堂吃飯喝茶,但是阮炳才必須在這兒陪著這個祖宗,直到江宛滿意為止。
胖老爺要了酒菜,與對面那個穿長衫的年輕男人交談起來,這年輕人雖長得還成,但眉宇間總有一股卑劣下流之感,腰間別著一大串鑰匙,時不時就稀里嘩啦響一響。
起先兩個人還小聲說話,幾杯酒下肚,聲音也就大起來。
年輕人道:“人家在京城就好這一口,我苦尋多日,總算是挑著個好苗子。”
胖老爺搓著手:“這浦縣的新知縣可不簡單,跟國公府有著親呢,那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這回也是不湊巧,聽說是讓人給在青樓裡遇見了,給那個閒得吃屁的御史往上一捅,才被送來做知縣了。”
年輕人附和:“這京城裡的御史就跟那村頭的老太婆一樣,東家長西家短,頂頂欺軟怕硬,也就背後捅刀子厲害,真見了面,怕是給國公府家的少爺立時跪下也是有的。”
在場的御史:“……”
在場的御史受害者:“說得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