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大人生得圓胖白嫩,氣喘吁吁趕到時,便如一顆剛從鍋裡撈出來的湯圓,水淋淋的,滑稽中透著一絲心酸。
江宛站在院子裡,見他直奔書房,便不曾上前相見,只是問了邊上的敬墨。
“墨叔,這人是誰?”
“這是符司業,國子監的庶務多是他管著的。”
“那他來找祖父做什麼。”
敬墨板正嚴肅臉上便浮現了一種微妙的笑意:“大約又被學生欺負了吧。”
“被學生欺負?”
這可是副校長啊。
江宛百思不得其解,便在符司業哭哭唧唧地離開後,去找祖父打聽。
祖父聽她這麼問,更是笑得肆無忌憚,甚至反問:“你不覺得符司業長得就很好欺負嗎?”
江宛愣在當場,然後樂了。
“傳說中的大儒,萬世師表,祖父,您就這?”
江老爺子把手裡的書一合:“你別拿旁人捧我的詞兒來堵我。”
“不過亮臣這人吧,長得確實人畜無害的,國子監裡那幫刺頭兒最愛在課上與他唱反調,他這人又軟和,便只會整日裡唸叨著禮樂崩壞,實在難受了,便到我跟前哭一哭。”
那符司業不知是不是因為圓潤了些,所以看著年紀不大,又是個被霸凌的角色,江宛的心頓時就朝他偏了一偏:“他在您跟前哭有什麼用,您又不管他,最好去陛下跟前哭呢。”
江老爺子頓時覺得冤枉:“整三年了,就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兒,每三日便要來哭一回,逢休沐日是次次不落,若是你,你也煩。”
“那您不是祭酒麼,他受欺負了,您也不幫著他。”
“那他還是司業呢,我老大他老二,”江老爺子嘖了一聲,“自己立起來比什麼都強。”
江宛這點上倒是很贊同,又嘟噥道:“其實我也覺得,這大梁的確禮崩樂壞,不愧是世上第一無體統之朝。”
江老爺子稀奇地看她一眼:“你又何來此感悟啊。”
“這不人人都這麼說麼,譬如我的誥命,按理說是斷然封不到這麼高的,但是陛下將所有給宋吟的恩寵加於我一身,那些禮部官員竟然也就讓步了,總給人一種……”江宛頓了頓,苦惱道,“我說不上來,但是真的就像他們所說,是因為安陽大長公主太過驚世駭俗,所以叫諸位大人全都破罐破摔了嗎?”
“這說來可就話長了,”江老爺子嘆道,“先帝的確極為寵愛安陽大長公主這個妹妹,然則先帝登位時,因從前有個中庸的名聲,在朝堂上常被壓制,那班老臣滿口仁義道德,動便引太祖遺訓,仿若先帝只要駁斥一句,便是不忠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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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如此?坊間說起先帝,都說是天下第一鐵血的皇帝,另外不過是寵妹無度,”江宛有些恍然地問,“莫非安陽大長公主是他立出來的靶子?”
江老爺子搖頭嘆息:“是他的利劍。”
“恆豐元年,安陽大長公主的第一位駙馬身故,適逢陛下欲擴兵,便有廣洛侯勸諫,隔日安陽大長公主便戴孝進宮,求皇帝賜婚於她和廣洛侯世子。”
江宛:“賜婚有什麼不好?”
“安陽大長公主的第一位駙馬便是被她親手所殺,你若還要問她為什麼可以殺人,一是因為那位駙馬犯了蠢,與安陽身邊的宮女勾搭,二則是她手中有一塊太宗賜下的免死金牌,太宗有七子,獨獨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倍加寵愛,聽聞當日賜下免死金牌時,安陽憂心步了南朝蘭陵公主的後塵,也為駙馬所殺,便央求太宗為她在金牌上加了一行小字——若殺駙馬,不以為罪。”
江宛疑惑:“廣洛侯不敢讓兒子跟她成親,所以讓步了?”
“怎麼可能,廣洛侯自詡為忠臣,一個兒子罷了,沒了大可以再生,可此舉卻讓當時的廣洛侯世子與他離心,數十載鐘鳴鼎食,認真追究起來,誰家裡沒有些齷齪事,聽說最後查出來的罪證加起來足夠廣洛侯死上十回了。”
江老爺子半闔著眼:“恆豐二年,先帝在禁軍外另起了一支軍隊,便是鎮北軍,專紮在與北戎接壤的邊疆,話又說回來,若無益國公的鼎力相助,憑先帝兄妹兩個的本事,斷不可能立刻便立起了鎮北軍,不過眼下,鎮北軍已是寧家的了。”
江宛問:“常言道,鎮北衛南守疆界,衛南軍竟然不是與鎮北軍同時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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