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一怔:“太祖?”
“太祖也曾說過,女子肩上也扛下了一半大梁。”
江宛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腦海中空白了一瞬,才慢慢回過神。
這話委實有點耳熟啊。
但很快,她想到眼下女子的地位,便如一盆涼水兜頭潑來,迭湧心潮一時俱冷。
“陰陽調和,女子身具繁衍之責,自然重要。”承平帝下了結論,而後道,“和離的事,朕還是不能答應你。”
一錘定音。
江宛放棄掙扎:“那若我改嫁,圓哥兒能不能跟著我?”
問出這句話的瞬間,江宛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念頭,能夠解釋皇帝到底為什麼不願意讓她和離。
若是和離,她要把圓哥兒帶走,那圓哥兒是不是就不能姓宋?
如果不姓宋,將來若她再嫁,是不是還要跟著她再嫁的丈夫姓,上哪家族譜合適?
若是還姓宋,那就還是宋家人,那就該留在宋家,不該被她帶走,況且晴姨娘不知所蹤,宋吟這一支就只有圓哥兒這個香火,宋家是絕對不會允許圓哥兒離開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要帶走圓哥兒,就算有了聖旨,也是困難重重,禮部的人第一個不放過她,御史臺那些鹹吃蘿蔔淡操心更是難辦。
她想清靜地活著,不想被捲入各種風波中。那麼她和離的同時,帶走兒子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和離,則骨肉分離。
那皇帝不許她和離,是不是不願意讓她跟圓哥兒分開?
不,不對。
不是不讓圓哥兒離開她,而是不讓圓哥兒離開汴京。
他要把圓哥兒合理地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圓哥兒不是宋吟的孩子,但他一定會是某個男人的兒子,而圓哥兒生父的身份,很可能就是害她被追殺的原因。
皇帝一直是一個保護者的身份,他作為皇帝,如果要保護一個人,一定有千百種方法,可他選擇了最愚蠢的一種,派了幾個人在她身邊保護她,照樣允許她大搖大擺地出門逛夜市,也不干涉她帶著圓哥兒回孃家。
這不是把她當作必須保護的人,這是把她當做了必須保護的魚餌。
讓她不停上躥下跳,吸引殺手的視線,然後……
承平帝想要的是殺她的人。
這是江宛早就想明白的道理。
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從頭到尾,她的意願乃至於生命都是無關緊要的。
那麼圓哥兒呢?
她沉默的時間太長,已經引起了承平帝的注意,而江宛因為出神,並沒有聽清承平帝的回答。
江宛坦然道:“剛才走了神,不知陛下說了什麼。”
承平帝眼中精光一閃,依舊溫和道:“你若改嫁了,你兒子自然要回池州宗族。”
對,就是這個道理,說來說去,就是她一旦離開宋家,便要離開圓哥兒。
那麼改嫁也不可行。
“妾身明白了。”
江宛起身行禮:“方才妾身激憤之下,言行無狀,請陛下恕罪。”
“饒你一回。”承平帝漫不經心道。
江宛又行一禮:“謝陛下,妾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