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聞言,有些驚訝地看了江宛一眼,眼睛一眨,便落下兩行渾濁的淚來:“蒙夫人不棄,可老奴這些年受盡磋磨,實在不體面了,恐留在夫人身邊,倒叫……”
“這都沒什麼,我這裡正少個得力的媽媽,王媽媽這些年受了苦,從今以後,再不用過往後那樣的日子了。”江宛認真道。
王媽媽把頭碰在地上,久久不動,哽咽道:“夫人大恩,老奴銘感五內。”
“王媽媽快請起吧。”江宛說了話,又對桃枝使了個眼色。
桃枝想了想,才上前扶起了王媽媽。
江宛道:“王媽媽,您可別說什麼恩不恩,我眼下便有件事,想託付給媽媽。”
“夫人只管說便是。”這樣樸素的一句話,卻叫王媽媽說得擲地有聲,活像是江宛要叫她上刀山下油鍋,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平白,還叫江宛有了些壓力,怕自己請她辦的事,其分量還配不上王媽媽的決心。
“其實也沒什麼,我那些陪嫁如今雖回了京城,但料想其中有異心者不在少數,還望媽媽火眼金睛,幫我揀選一番。”
她說完,便看向王媽媽。
出乎她意料的是,王媽媽卻沒有拍著胸脯一口答應,而是講出了為難的地方:“夫人陪嫁四散,其中不少,老奴都有四五年不曾見過了,因此也不大清楚他們的秉性,若是要一一篩查,恐要費些時日。”
江宛暗暗點頭:“這倒無妨,不如媽媽先替我做另一件事,方才吩咐了我身邊的春鳶去審三梅一家,我只恐她年輕不經事兒,媽媽替我去做個主審,別叫他們胡編亂造,說些不切實際的話。”
王媽媽這個倒是很有把握,冷笑道:“旁的不說,陳三梅他們一傢什麼根底,老奴是一清二楚,夫人等著聽好訊息就是了。”
她說著退下,忽然又回了頭。
“老奴說句原不當說的話,夫人比起從前,總算是剛強起來了。”
江宛一怔,下意識看了過去。
王媽媽卻低了頭,用袖子匆忙抹了抹眼睛,聲音有些哽咽道:“這是好事,好事……老奴告退。”
江宛此時,才算是真的信了王媽媽。
王媽媽到底還是看出了她與宋三夫人的不同之處。
不過她將這點不同理解為“剛強起來了”。
想想她穿來這麼久,卻也不曾露餡,雖有兩分運氣,卻也有八分必然。
原來的宋三夫人是個沒脾氣的人,活得如行屍走肉一般,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宋家對她的壓迫,與她相處最久的梨枝和桃枝偏偏是不知道從前的她是什麼模樣的,也就想當然地覺得,忘記了前塵往事的她,就該活潑起來。
至於親人們,則因許久不曾見面,又曉得她吃了極多的苦頭,還失去了記憶,對她只有滿心的憐愛,所以就算有與從前對不上的地方,也會自圓其說。
江宛重新回到書桌前。
她看著剛剛寫了一小半的宣紙,忽然覺得只請說書先生講上一出,也有不太通順的地方。
似乎,最好先散些流言出去。
可是散流言需要人手,而她手上似乎沒有這種人才,最好要找個可靠的人幫忙才行。
江宛想了想,忽然覺得有個人一定能幫上她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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