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會議結束。
夏鬱回了一趟壺梁。
帶著元寶,揹著姥爺的揹簍,一塊進了趟山。
夏鬱奔三,姥爺也更加年邁了。
姥爺說,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進山。
如果不是夏鬱回來,夏鬱舅舅一家根本也不讓他到山裡。
年紀大了,容易出事。
也沒有挖到什麼寶。
哪有什麼寶可挖?
挖的都是姥爺的過去,他跟姥姥走過的每一段路。
也就只有跟夏鬱,姥爺說話才不那麼遮掩。
因為隔了一輩,隔輩親,也因為夏鬱年少時的陪伴,兩人間談話也更像朋友。
姥爺說,“我其實是想選墓地,可是現在都不好私葬了,你們以後打理起來也很麻煩……想著想著,有一天夜裡做夢夢到你姥了。你姥說,等我找她的時候,就乾脆挪墳,把我倆一塊弄到墓陵園算了。我覺得這個提議挺好的,有專人打理,不用像老一輩似的。”
“咱們也要與時俱進不是?”
姥爺的笑容和藹,但是帶著莫名的孤寂:
“這些年,寫了不少東西,到時候都幫姥爺儲存好哈,這些個後輩裡,就你一個還願意跟我搗鼓寫書法玩意兒,留給他們可就糟蹋了。”
“不是什麼好的墨寶,希望你能喜歡。別的東西,該留給你們的,我都分好了。”
“我知道你們現在都不缺了,只是姥爺的一點心意,別拒絕了,知道不?”
“還有那些藥酒,我都標明瞭製作原材料,用處。我知道現在的人注重這些——到時候給你爺、你奶那邊送一份兒,留一份兒給你爸、你舅、剩下的就帶給你老師、師母……”
人老了,難得有人能一塊說話,就難免絮絮叨叨一堆。
夏鬱卻愛聽,就像童年裡,屁顛顛跟在姥爺身後。
姥爺給她講未來的故事,現在回來了,從未來回來了,就回過頭,講一講過去的故事。
夏鬱大概感覺得到,這一趟回來,估摸著是最後一次再見姥爺。
下次回來,就該是奔喪、挪墳,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能不能挺過今年。
人老了,命有盡時,好在姥爺身體還算不錯,沒有遭什麼罪。
兒孫滿堂、無牽無掛。
時間過的挺快。
一塊寫寫字、畫畫、下下棋,陪著姥爺說說話。
兩天後,到了離別的時候,夏鬱微微低下身子,抱了抱姥爺。
姥姥很愛乾淨,有潔癖,所以姥爺也乾淨了一輩子。
許是常常研墨寫字作畫,身上有股墨香。
夏鬱的談吐、教養,基本也來自於姥爺——也是兒孫幾人裡,模樣最像姥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