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住他,他看手錶,問導航他要怎麼才能走到那家飯店。導航給出路線圖,尺綾跟著快步走一陣後,找到那家飯店,他到人家門口。
飯店還開著,一個迎賓員仍站在門口。今晚的生意很火熱,但由於過年原因,大家基本都不過夜,送出去不少桌。
見到一個小孩出現,迎賓員提出注意力,尺綾來不及膽怯了,他躊躇一秒鐘立馬走上去,問這個姐姐哥哥在哪裡呀。
迎賓員問有沒有照片,尺綾沒有,但是他記得哥哥今天穿什麼衣服,聽完尺綾的外貌描述後,迎賓員腦子裡很快就想到一個人物,畢竟長得好看的青年是少數。
迎賓員說,“他好像已經走了。”
尺綾啊一聲,有一點驚慌失措,連忙問哥哥是不是開車回家了。
迎賓員這倒不是記得很清楚了,大概是半個小時前吧,他們那桌應酬的吃完飯出來,有個叫什麼“臺長”領導似的人物讓手下送走了,而有人提出一起送他說,但他拒絕了,看樣子喝了挺多,但人還是清醒的。
迎賓員往一邊方向指了指:“你哥哥沒有開車,他喝了酒,往那邊走了。”
尺綾焦急地看過去。還沒等迎賓員問要不要幫助的時候,他就快步往那邊走了。
街上的人並不多,兩邊的住戶更是少,多的是綠化帶和高高的路燈,由於馬路太寬闊了甚至有些悽涼。尺綾兩邊張望著,哥哥,哥哥,到底在哪裡呀。
他焦心如焚,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一百匹小馬駒快速地跑過。沒有,沒有,空無一人。
他想完蛋了,找不到哥哥,自己也走不回家了。
一路走十五分鐘,馬路轉入江邊,這裡更是人影不多,只有零碎的幾條車經過主幹道。路燈寂寥地亮著。
尺綾心急火燎地又走好久,突然,隔著路口,他看到兩百米外的大橋上有熟悉的小點。他立馬焦急地停住,找到哥哥了。
穿過馬路,來到大橋上,幸而沒有車也沒多少路人。尺綾一路哭著,小跑到哥哥身邊。
尺言癱在橋邊人行道上,身子靠著石雕欄,側頭對著江水,似乎是已經嘔吐了一,身子癱軟,意識很不清醒,似乎是沉沉地快要睡去了。
尺綾跑近的時候,聞到很濃烈的酒味。他馬上哭出聲:“哥哥,哥哥……”
圍巾裹著尺綾的手,但尺綾還是感覺風冷冷的,吹得他好涼。他撲到哥哥身邊,看見還在呼吸,他還以為哥哥要死掉了。
圍巾拖著地面,被他踩髒了一腳。尺綾哭著喊哥哥,哥哥卻沒有回應。尺綾感覺好害怕,他從來沒見過哥哥這個樣子。
似乎是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尺言微微動了動,撐著石雕欄想要站起來,卻又滑下去。尺綾還在哭喊:“哥哥,哥哥。”
尺言喝得酩酊大醉,已經超過他的極限了。酒精佔據他一向理性的意識,控制住他的身軀。他沒辦法回應了。
他突然又想吐,手死死抓著欄杆,憑著身體記憶側過頭去。尺綾見這樣更加慌了,只見哥哥喉嚨發出嘔聲,好像他自己生病了一樣。
尺綾慌手慌腳不知道該怎麼辦,到另一邊去,想用身體兜住哥哥。尺言或者是醉酒太深了,吐得並不精準,有一部分殘渣落在了尺綾給他買的圍巾上。
兩公裡遠處的江水畔在放煙花,輕微地砰聲,天邊五彩斑斕地亮起。尺綾知道那是哥哥帶過他去的江畔公園,但他來不及去看,也來不及掉眼淚,只一昧地顧著照顧哥哥。
“哥哥,你不要睡覺。”尺綾快撐不住哥哥了。
大醉的尺言當然聽不懂,他昏昏沉地頭往下沖,尺綾就用整個身子給他當支撐。忽地,他聽到哥哥的身子裡發出嗚咽聲。
尺綾身上的壓力減少了,尺言轉過去倚著石雕欄,整個身子靠在上面,流下滿面眼淚,哭得很狼狽。尺綾第一次看到哥哥哭出這麼多眼淚,他看得很吃驚。
尺言的哭泣不是一瞬而止,他側頭埋進手臂裡,嗚咽聲更大了,流下很多眼淚。尺綾呆呆地看著哥哥哭泣,他不知道為何感覺哥哥好難過,天邊又亮起一連煙火。
他想知道哥哥怎麼了。
但是尺言沒有回應,只一昧地哭。尺綾真的很驚訝,他才發現哥哥有這麼多淚水,比他這個哭包還要多。
煙花轉瞬即逝,火點落在江面上,歸於一縷寂靜的江水。圍巾髒汙地散在地面上,灰塵和穢物汙染了一角。
尺言一直哭,一直哭,好似沒有盡頭。旁邊的弟弟看得呆住,只聞到哥哥身上濃烈的酒精味,分辨不出是否真實,宛若看到兩層景象。
尺綾,歡迎來到大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