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震。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什麼都能看穿的?
“你……早就知道他可能帶走協議?”她問。
“他拿得走紙。”他淡淡道,“但帶不走命。”
他們沒有再多說話。
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而交疊,牆面上,兩個奔跑的輪廓彷彿只有一個方向。
他們很快追至四樓平臺。
風愈發強,臺階開始震動,一根根橫著的鋼筋被踩得咯吱作響,像是隨時會松動。走廊口有兩人攔路,是褚沂陽留下的阻擊手,一人正掏出短棍,另一人試圖關死鐵門。
“閃。”褚行昭低聲說。
喬燃本能地往左一側貼身,他則一腳踩上斷層石板,整個身體躍起,膝蓋撞擊對方肩膀,將門口一人撞倒在地,另一人驚慌中剛揮起棍子,棍還未落,就被他一記肘擊砸中胸口。
動作幹淨利落,無多餘動作。
喬燃站在原地,腦中有一瞬間晃神。
她不記得這副身體曾屬於“病人”。
她看著他站在門口、站在風口、站在直升機聲越來越近的混亂之中,像是終於把全部偽裝掀開。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還能跟得上?”
她點頭,緊跟而上。
他們重新踏上臺階,這次沒有人說話。
只有風聲越拉越緊,天臺的門還沒開啟,但整個樓道已壓出戰場的氣壓。幾根橫樑上懸掛的塑膠燈罩被掀飛,有人在樓上傳來踩踏聲,那是褚沂陽。
目標已近。
危險,正在逼近。
四樓以上的樓梯開始輕微晃動,像是整座樓都在呼吸,又像被什麼巨物在頂端緩緩提起。風越過每一層臺階,在封閉的樓道裡激起低沉的渦鳴,像是戰場號角響起前的壓抑預演。
褚行昭腳步一頓,忽然回頭,手臂伸向喬燃。
“這裡風太大。”他說。
喬燃抬頭的瞬間,風正好從樓頂卷下,呼得她睫毛輕顫,眼睛幾乎睜不開。
她來不及反應,只覺得自己被他一把帶向左側的內牆。他將她護在牆壁一側,肩膀微傾,左臂支撐在她身側,用身體給她擋住風口——一個細小卻絕對保護性的動作,沒有多餘語言,甚至沒有眼神交流。
但喬燃心裡猛地一震。
風裹挾著鐵鏽味與燃油味灌入樓道,那是直升機的氣壓,天臺上一定有人在調整機位。
她側頭,看見他耳後的碎發被風撕得淩亂,卻還是壓在頸側,汗水和傷口的味道混雜著熱鐵氣息,像極了某種過於清晰的現實。
她忽然意識到——
他不是站起來了。
他本就從未真正倒下。
就在這一刻,樓道上一層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聲音極輕,卻極快。緊接著,是一串鞋底擦地的“砰砰”回響。有人從天臺方向飛奔而下。
不是逃,是沖。
“有人下來。”喬燃皺眉,“不是沂陽,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