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們像是一對早已在地獄裡相認的戀人，彼此不問代價，只在確認——你還活著。
“可以走了。”褚沂陽在身後緩緩出聲，語氣依舊溫和，“簽了字，換了人，這一局，公平。”
褚行昭沒動，也沒回頭。他只緩緩側頭，輕聲問喬燃：“能走嗎？”
她點點頭。
他扶住她，步子極穩地朝出口走去。直到跨出那道門之前，他的背影始終沒有回望一眼，彷彿這一切——失去、交出、放棄——都只是他在下的棋。
直到這一步，才落子。
而誰也沒看見，他眼底那一寸光，正悄然亮起。
園區的燈光忽然一暗，隨後切換成低頻紅色警戒照明，一盞盞從外圍亮起，像是有人遠端接管了整個安保系統。
褚沂陽的笑意在嘴角僵住了幾秒。他站在平臺上，眼睛微眯，朝四周望去。
他很快注意到，原本他安插的保安哨點，已經全部換人。那些看似閑站的黑衣人，眼神沉穩、步伐協調，明顯訓練有素。他認出那是江弋的人——褚行昭的心腹勢力。
整個園區，已被滲透包圍。
“你什麼時候動的手？”他盯著褚行昭，語氣不再輕緩。
“很早以前。”褚行昭站在階下，摟著喬燃，面無表情。
“你不會真以為，就這幾個人，就能困住我吧？”褚沂陽低笑一聲，像是諷刺，“你簽了協議，名義已失，就算你把我扣在這兒——褚氏也不再屬於你。”
“所以你才敢把她綁走，”褚行昭輕聲說，“因為你以為我會怕你一時的權勢。”
他停頓了一瞬，又慢慢補了一句：“可你低估了我會忍到什麼時候。”
褚沂陽臉色微變，剛要再說什麼，耳邊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震動聲。
像是從極遠的高空傳來，又像是某種鈍重機械穿透了城市夜色。
轟鳴由遠及近，彷彿壓在空氣上。
喬燃抬起頭，眉心蹙起。
不是車聲。不是地面推進。
是——螺旋槳。
此時，樓道內側忽然傳來鐵質門開啟的回響。平臺的樓梯處亮起應急照明，有人正往上走，也可能是正要從樓上下來。
風壓開始沿天井倒灌，玻璃門震顫微響。
褚沂陽站在平臺邊緣，面色陰鷙，右手下意識地攏進大衣內側。沒人注意到，他悄悄收走了那份協議原件，藏入胸前。
褚行昭眉頭微動，察覺到了不對勁。
“樓上有平臺。”喬燃低聲說，“是停機坪。”
下一秒，褚沂陽猛地轉身，朝著通往天臺的金屬樓梯飛奔而去。
他一邊跑一邊喊：“你簽了這份協議！我現在帶它離開，全天下都得承認你放棄了褚家！”
江弋的人還未完全控制各層，他已經沖入樓道，推開人群，頭也不回。
褚行昭臉色驟冷，隨即反應過來，扯過喬燃：“上去！”
螺旋槳聲低壓咆哮，氣流震得整座樓梯都在輕顫。樓道中的燈光開始閃爍，一場即將失控的對峙，正在逼近頂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