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陽挑眉:“你知道他是假的,對吧?你比誰都清楚。”
“我知道,但那又怎樣?”許從瑤眼神倔強,“他付出的比你看到的多。他是……他是被逼的。”
“可你沒想過,喬燃不知道。”沂陽聲音緩下來,像一把覆著絲綢的刀,“你覺得她知道真相後,還會留下嗎?”
從瑤沉默。
“你幫我。”沂陽看著她,語氣帶著某種篤定,“我們不需要直接把他拉下馬。我們只需要讓喬燃自己開始懷疑。”
她沒有回答,但第二天中午,她遞給他一張u盤。
“病歷分析。”她說,“是他剛‘癱瘓’那三個月的照護記錄,資料對不上,壓瘡時間不符合邏輯,體重變化也不對。我刪過備份,你只剩這一份。”
沂陽沒多說,只接過。
網際網路從不缺風暴,只需要一根引線。
三天後,一個匿名醫學論壇賬號發帖——《假癱瘓真繼承?一位權貴私生子的醫學奇案》。帖子內容“專業性”極強,標註了詳細病理資料、骨折與癱瘓之間的不匹配記錄,還有所謂“志願照護記錄異常”的分析模型截圖。
起初只有小範圍醫學賬號關注,隨後有營銷號開始轉發評論。
【這位褚傢俬生子,是不是當了全網最貴的演員?】
【如果真是造假,那不僅是醫學欺詐,更是對真正癱瘓病人的羞辱。】
【那個照護他的志願者……如果是真情付出,太可悲了。】
熱度在兩天內迅速升高,微博熱搜上掛了個擦邊詞條:某豪門繼承人假癱瘓疑雲
公司公關部門極力壓制,但“疑點”一旦在公眾中形成,便像滴了墨的清水,無法澄清。
褚家高層震怒,卻又無法直接出面闢謠——畢竟,那份最初的病歷與如今的身體狀態對不上,是事實。
褚行昭坐在書房裡,面無表情地看著螢幕上的一條條推文。他當然知道是誰做的。
“輿論這一刀砍得漂亮。”江弋靠在窗邊,神情玩味,“我不太確定那小子是想拆你,還是想拆你和她。”
“都有。”
“你要做什麼?”
褚行昭沒說話,拇指在膝上緩慢摩挲。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卻因常年缺乏活動而略顯蒼白,彷彿一個人偶。
他眼底深處沒有憤怒,只有寒意。
他早該想到沂陽。這個看起來光鮮坦蕩的年輕人,野心與行動力遠超其他人——這一步,是他第一次真正被對方逼到失衡。
更糟的是,喬燃遲早會看到這些。
她會動搖,會開始思考那些她曾選擇忽視的“異常”:傷口恢複得太快、肌肉不夠萎縮、失禁規律得像設定好的鬧鐘……
褚行昭低聲道:“她……不該懷疑我。”
江弋看他一眼:“你擔心她的愧疚會消失?”
“她一旦從愧疚中走出來,就不會再愛我。”
這一句出口,他自己都覺得諷刺。一個人被愛,是因為對方的憐憫,是因為自己足夠可憐、足夠無力、足夠像一隻需要被拯救的病人——
這樣的感情,究竟算什麼?
可他就是離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