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先生的病情記錄在醫院系統裡,你可以去查。”她語氣低了幾分。
“當然。”他點頭,“我看過。但我也看過另一份資料。”
喬燃看著他。
“他受傷前三個月,在國外私人醫院治療,那家醫院並未對外公開傷殘等級。”他頓了頓,補了一句,“那是我爺爺安排的。”
喬燃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
褚沂陽接著說:“喬小姐,你是學心理的。你應該明白——有些人,不是‘真的失能’,而是習慣性用‘脆弱’操控世界。”
她低聲:“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不重要。”他走近一步,眼神落在她臉上,“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看到的褚行昭,是不是他想讓你看到的樣子?”
空氣驟然沉下來。
喬燃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我不想傷害你。”他輕聲,“我只是覺得,你值得知道另一種可能性。”
“我叔聰明、危險,也擅長演戲。”他頓了頓,語氣放輕,“你要是被他騙了,不丟人。”
“但如果你明明知道他在騙你,還繼續投入感情,那就是你自己害自己了。”
喬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想反駁,可腦海裡卻開始飛快回放過往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
他偶爾握她的手比正常人有力;他即使“高位癱瘓”,也能在失禁時臉不紅心不跳地自我清理部分割槽域;他能精準預測她下一步動作,甚至在她沒開口前就做出配合——
這些到底是熟悉,還是表演?
褚沂陽似乎看穿了她的混亂,輕聲說:“你是個好人,喬小姐。”
“我不希望你最後也變成我叔手裡的‘工具’。”
她抬起頭,看向他。
“如果你真希望我好,就別再說這些。”
褚沂陽微笑:“好。”
但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
離開那間病房後,喬燃走得很慢。
她沒有直接回到褚行昭的房間,而是去了護士站,藉口要核對失禁記錄,要求調閱了褚行昭過去一週的灌腸時間表。
她看到了一行備注:
患者主動要求增加灌腸頻率。由三日一次變為每日一次,理由為“排便困難”。
她手指停在紙上。
灌腸是常規操作,但主動要求增加灌腸頻率,並不常見,尤其是高位截癱者通常對“清腸”並無強烈感知。
喬燃腦海裡忽然浮現那一天他躺在床上,表情痛苦卻剋制,說著“對不起”、“我太髒了”,眼神躲閃卻控制精準。
那真的是羞恥嗎?
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投餵”?
他需要她,因為他製造了“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