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應聲。
她猶豫片刻,又敲了兩下,試探性地推開門,輕聲:“褚先生?”
門內很安靜。
病房佈置很簡潔,窗簾是拉開的,午後的陽光灑在床邊。病床上躺著一個人,背對著她,側身朝窗,黑色短發幹淨利落,肩膀略顯削瘦。
她剛想再出聲,床上的人緩緩轉頭。
那一刻喬燃心跳驟停。
——這個人太好看了。
她不是沒見過俊俏面孔,可他身上的氣質和五官結合得近乎殘忍。線條冷硬,輪廓深刻,眉骨高挺,眼神黑得晦暗,如同積雪下的鋒刃。最重要的是,他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你是志願者?”他先開口,嗓音低啞,卻字字分明。
喬燃下意識點頭:“是,我是生活照護型義工,主修心理學。”
他輕笑了一聲,像是笑這個組合本身的荒謬:“心理學?”
“嗯。”喬燃嚥了口口水,“……我對慢性病患者的心理研究比較感興趣。”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她幾眼。
“那你覺得,”他語氣輕慢,“我現在的狀態,算是‘慢性’的哪一類?”
喬燃一怔。她察覺出他的防備和玩味,也明白這是某種試探。
“您的情況是完全失能狀態。”她答得認真,“生活依賴性極高,可能産生無力、羞恥、排斥他人幫助等心理反應。我需要判斷這些反應的強弱,才能配合合適的照護節奏。”
他靜靜地看著她。
幾秒後,他點了點頭,輕聲說:“挺專業的。”
喬燃鬆了口氣。
她放下包,開始走近床邊,檢視病房內的佈局和基礎設施。
這一切她做得很自然。洗手臺的位置、床頭櫃裡的物品、輪椅型號、被褥厚度、手部按鈕感應器……她一項項檢查,就像她早就訓練過一樣。
事實上,她確實訓練過。
只是沒人知道,她不是在醫學院,也不是在培訓中心,而是在夢裡。
夢裡也有這樣一間病房,有光,有床,有一個失語而依賴的人躺在那裡。
她不怕血,不怕髒,不怕與失控的身體對視。
她怕的是,她喜歡這個過程。
“你不問我為什麼不請護工?”他忽然問。
喬燃愣了一下。
“……志願者專案寫得很清楚,說是褚家人也要起到表率作用。”她說,“我以為您配合醫院形象工程,是自願的。”
他輕輕一笑,那笑意卻沒抵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