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隨著土地兼併逐漸加劇,農民逃亡,租庸調變的維持已經十分困難。
尤其安史之亂後土地兼併更是劇烈,加上軍費急需,地方軍政長官任意用各種名目攤派,矛盾十分尖銳。
於是唐朝中後期改“租庸調變”為“兩稅法”,每戶按土地和財産的多少,一年分夏秋兩次收稅。
兩稅法實施的初衷是統一當時存在的各種各樣的賦稅,減輕貧苦農民的負擔。
但實際卻帶來相反的現象,各地政府將各種攤派、無名之暴賦全部加入兩稅法中一併徵收。
大梁的稅收制度沿襲的是唐代時期的稅制,同樣沿襲到了兩稅制的弊端,各種橫徵暴斂全部存在,依然是雜稅林立。
只是這些湯顯通都沒說出來,他既然坐到這個位置了,護住自己一方族人還是沒問題的,哪怕官府要從秋稅上下文章,他至少有能力保住他們不受盤剝。
而聽了他的建議,湯老族長等人連連點頭,他們便是如此希望的,一路奔襲,損失了不少族人,所求的不過是找一個安穩的地方種地生存罷了。
“只是,同州已經那麼難了嗎?”湯顯通不由得好奇地問道,不明白對方怎麼願意跋涉千裡逃難而來。
要知道如今大家都是安土重遷的,故土難離,不是實在過不下去,誰願意出門去遭受千般萬般難呢。
湯老族長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沉重地說道,“我們走的時候還沒亂起來,但亂象已經很明顯了,為了全族計,只得籌劃離開,不然等真的打起來我們就被動了。”
“果然我們當初沒判斷錯,四月份我們才剛走出去,這同州就徹底打起來了,同州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他繼續說道。
同州曾長期作為陝西東府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氏和連線上都長安與山東諸州的交通要沖,以及東西南北商貿往來、物資彙集的絕對區域性中心樞紐。
湯老族長他們這一支在當地還算小有名氣,大家生活還算不錯。
族裡雖然沒出什麼大人物,但不少年輕人做貿易生意,其餘一些人經營田産,雖說朝廷的各項賦稅不斷加重,但日子還算能過。
可是今年開春以來,州內氣氛明顯不對,河中節度使朱友謙和大梁之間的爭奪日益激烈,其中爭奪的焦點就是同州。
訊息相對靈通的他們打聽到一些細節,知道接下來整個同州都將不得安寧,躊躇再三、商議再三,這才做下離開的艱難決定。
只得說幸好湯老族長他們帶著族人走得果斷、走得迅速,四月的時候,朱友謙就正式命河中軍隊攻佔同州。
大梁皇帝六月任命大將劉鄩率華州節度使尹皓、崇州節度使溫昭圖出征同州。
劉鄩等人率大軍壓境圍困同州,朱友謙自知不敵,只得向晉王求救。
七月,晉王派兵出軍救援。
一時,整個同州就陷入了朱友謙、大梁、大晉三方的拉鋸戰之中。
——
如果湯氏這一支還沒動的話,就會被困在同州裡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也幸好走得早,他們才得以變賣了一些資産,收撿妥當才出發,路上遇到的亂匪也不算太多,以至於如今的處境還不算太艱難。
湯老族長結合連路打聽到的訊息繼續說道,“劉鄩是名將,朱友謙和李存審又都不弱,三方拉鋸之下,整個同州百姓則是陷入水火之中。”
聽到這,湯顯通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接連問道,“族伯,你覺得我大梁能守住同州嗎?能守住黃河嗎?能阻擋大晉南下嗎?”
湯老族長斟酌著說道,“不好說,就看這次同州能不能守住了,如果能守住,那晉國的勢頭還能擋一擋,如果守不住,那估計就要勢如破竹了,只希望劉鄩將軍,和遠在黃河沿岸的王大將軍能守住吧。”
“大晉對普通百姓殘忍得很,往往破一城,殺一城,我們不走不行啊。”湯老族長繼續沉痛地說道。
這是當初促使他們離開的最主要的原因,不願落到大晉軍隊的手上。
湯顯通不由得蹙眉,“這大晉按說是頗有狼子野心的,怎可做這麼短視之事,怎麼濫殺無辜,這些可都是河中、河西的有生力量啊。”
“那也要他們先打贏了再說,戰事頻起,他們可不就是搶糧搶人嘛,其它的都想不了這麼多了。”湯老族長不禁深深嘆氣。
好在如今他們離開同州已經一千多裡了,戰火怎麼都燒不過來了吧,他才心裡覺得安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