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連靈魂也尚不完全。
“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啊……”小手抹去康陽面頰上滾動的淚，“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做，但能再看到你，我很開心的。看到你把蕈境的邪物鎮壓住，創造一方寧靜祥和的天地，我也替你開心。邪物暴亂，和我有關，對不對？”
看康陽的神色，她就明白了：“狗天道不許我長得太快，要劈我了，對不對？”
“康陽啊……天雷真劈下來，你身上殘留的能力，能扛住多少？”星星嘆息一聲。
“我送你回去。”康陽不捨地道。
“那你呢？不和我一起回去嗎？”星星拉著他手，“這些人，早就百年前離世了，現在馬面回了地府，你讓他們去他們該去的地方，好嗎？”
帶著哭腔，她摳著他的手指：“你的神力已經散盡，你的本命之火成了修真界的太陽，很快，你也護不住他們了。”
“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康陽垂眸，低笑一聲，“到底是哪裡露了破綻呢？為什麼哪怕你現在是個小孩的樣子，我在你面前，都依然像是沒有秘密的孩子呢？”
哪裡露了破綻嗎？
對於星星來說，哪裡都是破綻。
她第一眼瞧見康陽，被康陽拿如意嚇唬的時候，就想起了曾經t她用如意去綁小康陽時的情景，也知道，康陽不會和她一樣真的用如意，因為，他的如意，早已遺失，如今正在蕈境外陪著蘇刑呢。
村子很美，可美得就像是一幅早就被設定好的畫。
村子裡的人，永遠坐做著迴圈不變的動作，唱著一樣的歌謠，每天炊煙升起的形狀都是一樣的。
如果不是她在這裡，康陽甚至不需要動用力量維持黑夜的出現。
康陽給她做的食物，從來都不是真實的，和村民們給她的一樣寡淡無味，除了小木的那隻兔子……
她只是，想順著康陽的心意，陪他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康陽失笑，“謝謝你願意陪我演這麼久。但我更高興的是，你的記憶裡，似乎只有我，沒有別人。”
“誰？”星星微怔，隨即拉著臉氣哼哼地道，“朝顏是誰？為什麼和我長了同一張臉？”
“你可還記得你曾養過一盆朝顏花？”他的笑容越發燦爛。
看星星一臉聽不懂的樣子，心下感嘆：“你連他們四個都不記得了，想必也記不起那盆朝顏了吧？”
他和另外四個，都是星星養大的孩子，後來，朝顏化形，化成其最喜愛的人的模樣，最後成了她的樣子。
他們五個又氣又欣喜。
她說過“人間要有四季”，朝顏成了四季神。
他們五個便對供奉四季神的人多有偏愛。
每每巡查人間，他都會去這個村子多坐一會兒，聽著從最古老的時候留下來的童謠，混沌初開，人間虛無，一點一點，隨著她的念想誕生，有了他們的用武之地，讓他們為她守護著她留下的一切。
再後來，天道崩塌，他最後的神念裹雜著他心底的執念，在人間飄蕩，順著心意，又來了這個村子。
他來的時候，這個村子已經被邪物屠殺幹淨，但他們純粹的靈魂，依舊保持著向四季神禱告的模樣。
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這一生已經結束，他們更不會知道，他們供奉的四季神，早已隕落，再也不可能回應他們。
他便用最後的神力，將這一片天地帶走，將邪物封印在後山之中。
邪物不死絕，這片空間就不會消失，邪物不肆虐，這片空間就依舊祥和。
可撐了這麼久，他早已是油盡燈枯。
“雖然我不想，但你該記起他們。”康陽手指在星星眉心一點，化為一道光沒入她眉心，化為一道豔紅的火焰紋，“我還是想陪你一起長大，就這樣，是不是也算陪你長大了？”
一段不屬於她卻又與她有關的記憶，湧入她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