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頷首,“沒錯,百姓已經很苦了,就不要再給他們增加負擔。”
她看向顧文淮問:“曲瞻提出要從江南鹽商身上找補,令他們立刻補齊稅款,你當時也很反對,說說怎麼想的?”
曲瞻的想想法與她不同,兩人還爭了半個多時辰,誰也說服不了誰。
顧文淮將手臂擱在茶案上,道:“臣出身低微,見慣了百姓之苦,頗感同身受,而曲兄出身權貴之家,格局自然遠勝於我。”
“鹽政改革乃轉運使提出後在朝廷的支援下施行的,鹽商並沒有任何選擇只能接受,若他們是故意不繳納鹽稅收拾他們理所應當,但鹽商本身卻是因為鹽場不出鹽導致沒辦法賣鹽回本,他們本身沒有過錯,若還要逼迫……有失道義。”
賀雲昭滿意的看向顧文淮,她道:“說的好,還有一點至關重要,朝廷的信譽,信譽一旦被毀了,那麼接下來鹽課方面的任何事情都很難被鹽商信任。”
在有其他方法的情況下,要盡可能的保護朝廷的信譽,提升百姓對朝廷的信心。
兩人說話間談起商稅之事,賀雲昭聽了幾句思考片刻後對著顧文淮吩咐道:“你看看我在翰林院時寫好的文章,潤色一二後以文社的名義發出去,一定要落在商稅上,最好多強調從跨國稅收降低。”
她起身將翻出來的厚厚一疊文章遞給顧文淮。
改變需要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
比如鹽稅,她也知道鹽稅高的不合理,導致百姓吃鹽困難,但問題就在於,她目前沒辦法解決鹽價高的問題。
鹽價高是由多個因素導致的,曬鹽法一直是主要的制鹽方式,要靠老天給面子,煮鹽法不需要靠天氣,但能源的獲取問題更大,加上運輸不遍以及朝廷非常需要這一份銀子,導致了目前這個局面。
她能做的是體高國庫收入以便能有足夠的銀錢,但與此同時大晉此時的商業已經是建國起最發達的時期,在此時提高商稅是最好的時機。
就像北宋時期商業發達,在熙寧年間商稅一度超過了田稅收入。
賀雲昭準備一方面提高商稅,規範商業發展,另一方面降低跨國商品的稅,鼓勵商人離開大晉帶回來更多不同的商品。
當然,在舶來品發展一段時間後,就可以元件官營的商行參與出海經商。
不過是這是後面的計劃,如今的首要任務是改變人們的認知。
用密集的有關商稅的文章提起文人的興趣,集中在這一部分討論,集思廣益,計劃就會完善,也會有更多的人意識到商業的發展是一個好機會。
賀雲昭笑著看向顧文淮,“文淮兄以為如何?”
顧文淮兩手握拳,他激動的站起來,“定不負殿下所託!”
賀雲昭示意他坐下,就在還要繼續叮囑幾句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叩門聲。
翠玲進門,道:“殿下,裴世子來了。”
賀雲昭扭頭看去,“叫他進來吧。”
一股寒氣順著開啟的門席進,幾片雪花落在地毯上,一道黑色的身影邁步而來。
吱呀一聲,門被關上。
裴澤淵單膝跪下,他垂頭行禮。
賀雲昭還以為他進門就去掛裘衣了,沒在意他的動作,繼續和顧文淮說話。
她與顧文淮對坐在茶桌上,挨的不遠不近,說話時為了指紙張上的東西,還會靠近一些。
顧文淮有時垂頭看向桌面,有時時歪著腦袋憧憬又專注的看著賀雲昭。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話,賀雲昭才注意到裴澤淵沒了動靜,她一扭頭,“……”
裴澤淵還跪在地上,她忍俊不禁,對著顧文淮道:“就到這裡吧,你回去自己寫幾篇出來,最好是再聯合幾人一同寫。”
顧文淮眼皮落下,垂眼的瞬間眼底一冷,瞬間又抬起頭,他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容,“是,殿下,那我回去就寫,寫好拿給您看。”
賀雲昭道了一聲好,看顧文淮走了,才悠哉上前,低頭看看扮演石像的裴澤淵。
她抬腳踢踢他屁股,“好了,鬧什麼呢?”
裴澤淵沉默的起身,他伸手就抱住了賀雲昭。
高大的少年臂展驚人,伸出手臂將賀雲昭緊緊的抱在懷裡,腦袋一歪鑽到她頸側,也不說話,一副氣鼓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