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爺便想著,等會無論勤禾說什麼,他能答應的都盡量答應。
勤禾苦著臉上前,“宋師爺,您能不能幫個忙。”
“什麼忙?”宋師爺抬眼問道。
勤禾嘴角垂下,可憐巴巴的看著宋師爺,“求您幫忙給秦公子遞個話吧,近來不要到我們大人面前來。”
“啊?”宋師爺詫異的睜開眼睛,問道:“勤禾小哥這是何意啊?”
勤禾一攤手道:“還不是那幾位護衛大哥,那可不是我們府裡的護衛,是世子爺留下特意保護我們大人的。”
“偏這幾位太過較真,每次碰見什麼人過來都緊張的要死,要小的從頭到尾複述一遍細節,恰好這幾日總能碰見秦公子到我家公子眼前說話,小的實在是被問的受不住了。”
“便求您給秦公子帶個話,莫要再來我家公子面前,那端茶遞水的事自有旁人去做,再多來幾次那幾位護衛大哥恐怕都要惱了!”
勤禾雖給了面子,但宋師爺聽的明白,分明是在暗戳戳不滿秦鶴一總在賀大人面前獻殷勤。
不僅是惹得人家隨身的小廝不滿,更是叫幾位護衛防備起來。
宋師爺哎呦一聲,兩頰皺起葵花一樣的紋路,他道:“真是麻煩小哥了,秦郎是對賀大人心嚮往之,這才一時間失了分寸,老夫一會兒就去提醒他。”
勤禾瞧著宋師爺答應的痛快,臉上的苦色便收了回去。
他眼睛一瞟,顯露幾分豪奴之氣,道:“還望您老可別把這事同我家大人說,要是叫大人知道即使在魯州不處置我,等回了京城侯府我們家老太太也是饒不了我的。”
宋師爺有些驚訝的睜開眼睛,他老邁渾濁的眼睛此刻清明瞭一些,驚訝道:“侯府?”
勤禾眼角一瞥,滿意的看到他想看到的神色。
他羞赧又有些驕傲的拍著自己腦袋,恍然道:“忘了這是魯州了,我們大人的父親是陛下親封的侯爺。”
他又道:“我們家老太太乃是王府的大姑奶奶,老太太對下可是嚴厲的很。”
宋師爺的將自己長壽眉抬起,咽一口口水驚嘆道:“沒想到賀大人……”
勤禾笑嘻嘻的撲上去堵住老爺子的嘴,求道:“師爺求您了,這幾句可千萬莫要叫我們家大人知道,要是知道了恐怕我屁股開花。”
離開宋師爺處,勤禾臉上的笑容一直掛著,直到回了院子才終於揉一揉僵硬的臉。
賀雲昭好笑的瞧他一眼,她揶揄道:“勤禾這戲還得練練。”
“三爺!”勤禾被笑的跳腳。
賀雲昭心中滿意,勤禾的發揮還是不錯的。
她雖然不想直接去試探秦鶴一,吳統領那邊也暫時挪不出人手去查,但她可不打算讓這麼一個有疑點的人經常在她身邊晃悠。
幹脆吩咐勤禾演一演‘豪奴’的架子,找藉口去刺秦鶴一,被人這樣一諷,秦鶴一那樣的文人必然不會再往她身邊湊。
假如都被‘豪奴’排擠了仍非要湊到她身邊,那這種完全不符合秦鶴一自尊自許形象的舉動可就太可疑了。
賀雲昭決定,若是秦鶴一不再來卷雪軒,那她就當作什麼都知道專心做自己的那些事。
要是秦鶴一還往她身邊湊,那她就該先跑為敬了。
這麼危險的人物出現在身邊還是先溜為妙,她可不是吳統領那樣的老油條更不是裴澤淵那種野人體質。
……好在賀雲昭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秦鶴一真的不再來了。
他只是將一份自己親手所寫的魯州去年院試的卷子託宋師爺交給賀雲昭。
卷雪軒的二樓臨水書房內,厚重的古籍書冊擺滿了半個房間,紅木書桌只能委屈的擺在側面,好在這邊有一面窗,賀雲昭也能時不時看看景色讓眼睛休息一下。
此刻這紅木書桌上沒有擺著等待辨認的被篡改古籍,沒有擺著祭泰山用的各種文書,只有一份院試的卷子,上面用標準的小楷寫滿了答案,這一筆字就十足的叫人愛惜,還是個左撇子。
“唉!”賀雲昭為難的嘆口氣,她抬手尷尬的撓撓眉心。
這架勢,非要弄的她愧疚不成。
一位天生有疾的青年,他雖不能參加科考但仍然醉心於書籍,心中的憤懣遺憾難以訴說。
這一份答卷上包含了太多太多不甘的情緒。
賀雲昭抬眼,她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房頂,一時間心中還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