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手搭在車廂一側,懶懶散散的扭頭來瞧他,笑道:“你如今瞧起來都是個大人了,哪裡好意思叫你照顧著,我又不怎麼醉。”
宮中的宴會即使看起來飲的酣暢,但是酒水都是極淡的,即使有人來敬酒也不過是喝幾杯罷了,不至於喝到醉的程度。
賀雲昭雖極受歡迎,但是能來身邊說話喝酒的都是有些分寸的人,不會鬧著非要人喝。
而女孩們則更是可愛,還會給來勸酒的公子出題為難他們兩下,不許他們勸賀雲昭說太多。
在這樣的場合,似乎每個人都變成了好人,女孩子們都是矜持溫婉不失活潑的大家閨秀,而男子們則各個氣宇軒昂,似乎是天底下最君子不過的人,還順著女孩們的意思去做。
即使賀雲昭知道這其中大部分人都不是什麼傻白甜,但她仍然會被這種氛圍感染。
她喝的不多不少,看起來酣暢,本人還是十分清醒的,不過是出來時演了一波,看起來迷糊而已。
沒什麼醉意自然不需要旁人多照顧,何況……
她扭頭看向裴澤淵,從前這人還隱隱有些孩子模樣,照顧她的時候,她也只會感嘆小孩細心。
但如今的裴澤淵比她還高半個腦袋,肩膀寬闊腰身勁勁,這樣一個偏男性的形象太親近的照顧她,會令她不太自在。
裴澤淵心裡不樂意,怎麼他成了大人就不能叫他照顧了。
他成了大人有了經驗照顧的應該更仔細才對!
他盯著賀雲昭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冷白的膚色在昏暗的馬車內有種隱晦的晦澀,視線緊緊的跟過來。
賀雲昭察覺到,她扭頭看回去。
她身上是一種冷香味,不是什麼香料,只是常年浸在筆墨中那種苦香混著慣用的果木香。
鼻尖嗅到了桂花酒的氣味,裴澤淵喉結滾動,他瞳孔一顫移開視線,問道:“今日打了李暉,還要給個說法。”
安王在他腦袋裡沒留什麼痕跡,像什麼流動的東西一樣從他大腦上滑過,浮現在腦海裡是賀雲昭。
即使她就在他面前,但腦海中還是回憶起她的面龐。
那似乎是下雪的一日,他去了賀家……
滿屋書墨之氣,賀雲昭坐在書桌,神色疲倦,眼角眉梢壓抑著一絲情緒,似乎是書本已經耗光了所有了情緒,所以整個人又冷又疲……
兩道身影重合……人就在眼前……
他視線移回,再次落在賀雲昭身上。
賀雲昭嘖了一聲,安王啊。
她道:“明日你先去安王府致歉,只要做了他們就說不出什麼,也沒有理由去陛下面前告狀,只要他們不提,陛下也不會多管什麼的。”
她抬手摸摸額角,沉思片刻道:“我打算給安王府找點麻煩。”
“明面上他們會接受道歉,背地裡說不定還會做什麼,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讓他們無暇他顧。”
她眼中隱隱興奮,這種挑撥幹壞事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她道:“咱們也能瞧瞧安王父子鬥法。”
李暉的致命缺陷之一就是他有個親爹,這點上自然比不得慶王有優勢。
但問題是沒人會說出這種話來挑撥,能附庸安王的都是經過他老爹挑選的人,老安王可是把自己兒子拿的死死的。
但要是李暉一旦知道了有個親爹是他的劣勢,那他情緒必然發生變化。
賀雲昭針對的可不是老安王,因為安王那個蠢貨定然是鬥不過親爹的。
只是老安王一旦發現兒子有情緒不對勁自然會開始防備自己兒子。
她抬手按按自己的手指指根,愉悅的想自己的謀劃。
父子版黑暗森林法則,你敢賭他是孝順兒子嗎?敢賭他是慈父嗎?
“到時候你可不要覺得我下手狠辣。”
裴澤淵神色一慌,意識回歸,他低下頭道:“不狠,是應當的。”
“哦?”賀雲昭玩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