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浴桶裡,緩緩把自己沉進水裡,水帶來的包裹讓她身體逐漸放鬆。
白皙的下巴緩緩觸碰水面,直到沒過嘴巴才停止。
濃黑的眉眼被水汽洇濕,長長的睫毛被潮氣吻住,她看著水面的平靜,用兩手在身前環個圈。
她手臂用力,圈子就緩緩在水面下動起來,隨著她的動作,水面漸起波瀾。
這個力要一下一下的,不停的順著勁力去動,水面的波紋才能被她控制。
理國公府鮮花著錦,權勢迷人眼,就連公主受了委屈都不曾鬧將出來,看起來多麼美好啊。
但仔細一研究理國公府就知道裴尚玄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
上一任老國公抄的就是近路,暗地裡投靠了先帝,在先帝登基後幫助先帝穩定局勢,靠著京都大營的威懾力把其他王爺按的死死的。
但人就是這樣,一旦掌握了生殺大權,一旦真正的壓制過那些天皇貴胄,就會發現他們其實沒那麼可怕,不過是投胎更好而已。
先帝是個登中之登,能在太宗皇帝的高壓和其他兄弟的競爭下坐上太子之位順利登基,轉手就弄死兩個蹦躂的最歡實的兄弟。
當他察覺到老理國公倚功自傲時,沒有直接下狠手,而是給了一次機會。
或者說那段時間的皇帝十分溫和,一派明君之像。
皇位到手了嘛,這是他的國家,可要好好治理才是,齊鈞也是那個時期被召回朝堂的。
老理國公的政治智慧上線了,抓住了這次機會,急流勇退交出了京都大營,還把自己的嫡長子裴尚玄送進宮裡陪伴當今陛下念書。
但實際上,裴尚玄是習武的,他主要是給公主做小跟班。
先帝對理國公府的識相十分滿意,在朝廷發展一片良好時他也不介意給一點甜頭。
於是有了寧安公主和裴尚玄的婚事。
這個時間的理國公府算是標準的駙馬之家,門第高家財豐,駙馬爺再做個小官。
按照先帝的規劃,應當是寧安的孩子長大後為官,以當今陛下的性格定然會喜愛自己的外甥,犧牲裴尚玄一個人的官途,可裴家就此安穩起來了啊。
但計劃不如變化快,當今皇帝登基後一大危機—他沒有兒子!
皇帝的堂兄弟卻有很多兒子,他們的父親可是與先帝爭過皇位的啊。
皇帝再溫和的性格也不會允許有人染指皇權,這種警惕的氛圍中,裴尚玄作為皇帝的妹夫上位了,重新掌握了京都大權。
須知宗室親王謀反是不少見的,皇帝的妹夫謀反,從未聽過。
裴尚玄這個身份一旦有所異動,宗室就會團結起來弄死他。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京都大營再次回到了裴家人手裡,看似毫無變化,但卻是完全不同。
賀雲昭起身,水珠從身體上滑落,她胡亂用綢巾擦幹淨,自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幹淨的裡衣換上。
“哎呦小娘子你莫憂待到春來又雪滿樓,我把秀才考一考,明年我就當舉人……”她悠哉的哼著亂七八糟的歌。
門外的翠玲聽見聲音不由得掩住口鼻偷笑。
理國公府難道是一塊鐵板嗎?非也。
裴尚玄最大的依仗就是皇帝的信任,是他皇帝妹夫的身份。
賀雲昭其實不太能理解,為何皇帝會如此信任裴尚玄掌握京都大營,那三萬兵馬可是護衛京都的最強力量。
男人嘛,理智的很,但就是會有一些不太能理解的信任,雖然我兄弟賭博狎妓回家打老婆,但他是個值得信任的好人,他對兄弟非常好呀!
一如賀雲昭小時候看電視劇的時候十分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作惡多端的採花賊因為好兄弟一句話決定從此收手居然是一件值得贊揚的事。
皇帝信任是裴尚玄的優勢,也是他的劣勢。
京都大營已經十八年沒有在裴家手裡,早就約定俗成的恢複了平穩,各家都在其中有人手,各佔一份勢力。
裴尚玄只憑一句信任就上位,暗地裡不服的人多的很。
他十七歲就成婚當上駙馬爺的,駙馬爺的主要職責是侍奉公主,而非上戰場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