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程嶺卻接受不了,或者說賀雲昭的從容在他看來就是一種挑釁。
“你說的倒是痛快,斷了別人的小三元還如此做派,口舌倒是厲害。”
賀雲昭眼神一冷,她道:“谷公子,你我都是讀書人,若是名次需要別人讓,那當務之急不是念書,是去找菘菜和紅薯粉。”
豬肉燉菘菜紅薯粉,可是一道名菜。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好好一個酒樓裝滿了讀書人,如今卻像燒開水的銅壺,嗡嗡的發出鳴叫,穆硯笑的蹲在地上。
從隔壁趕來的兩位師兄一臉怒氣也轉為笑意,這谷程嶺空口白牙在人群裡就質疑賀雲昭的案首之名,分明是不懷好意要毀人前途。
毀人前途,猶如殺人父母,質疑聲一起如何還能清白!
谷程嶺臉色漲紅,他立刻大聲道:“我只是作為參考的學子提出合理的質疑,賀公子未免霸道了些。”
十幾歲的男子那是什麼都懂,罵人的話才是難聽的很,也就是穆硯還和賀雲昭一樣帶著娃娃氣。
趙同舟比朱檢性子更厲,他嘴巴更毒,一擼袖子就開罵,“谷老三,你倒是和人一個鼻子出氣,誰不知道你有幾個好兄弟啊!”
“一個上床頭一個上床尾,親同一個嘴,摸同一條腿,這會說你是局外人了。”
“這臉皮厚的能去當城牆了!”
賀雲昭與穆硯年紀倒是小,念書多了不知道罵人最講究一個氣勢,趙同舟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可比剛才豬肉燉白菜的殺傷力大多了。
馮擎臉色難看,他猛的抬頭看向賀雲昭,高聲道:“友人為我遺憾,一時間情緒激動,非故意要質疑公子的案首之名,馮擎代他致歉。”
此人剛才不發一言,看起來像是沒緩過來,但僅從發生的事情看,無疑是縱容甚至是暗自指揮谷程嶺鬧事。
賀雲昭心中警惕,面上卻掛起溫和的笑容,“馮公子客氣了,谷公子的心情我們能理解。”
谷程嶺沖上前一步還要繼續說什麼卻被馮擎一聲呵住。
賀雲昭一瞧,心思瞬間起來了,含笑對著谷程嶺道:“谷公子,咱們也算初相識,有一個問題不知谷公子可願意回答。”
谷程嶺脖頸一僵,努力壓制怒氣,“賀公子盡管問。”
賀雲昭用一種好奇的口吻問道:“谷公子看我像什麼呢?”
谷程嶺眼睛泛著一層煩躁,他抬頭看去,那賀雲昭悠哉悠哉的撐在欄杆上,笑容那樣可惡。
他猛著一口氣,粗糲的開口道:“我看你像一隻油嘴滑舌的黃鼠狼。”
他心中已經預料好,若是賀雲昭憤然開罵,他就立刻笑著說是玩笑。
這小子今日給他難看,還羞辱他是豬,要是不還回去,他以後還如何在外交際。
不是所有人都站賀雲昭的,固然他們不敢質疑主考官的公正,但心裡未嘗沒有和馮擎一樣的想法,馮擎連中兩元,這次案首也應該是他才對。
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兩不相幫冷眼看戲而已。
‘黃鼠狼’三個字一出,賀雲昭都能聽到笑聲,甚至於身側的幾個包廂裡也有大笑聲傳出。
她不緊不慢的直起身,眼眸清澈明亮,搖頭無奈笑笑,她盯著谷程嶺眼睛,十分誠懇道;“我看谷公子倒像是孔聖人。”
霎時間,笑聲消散,眾人疑惑不解。
她說罷悠哉邁步下樓,點頭和幾位熟人打個招呼便出了酒樓的大門。
蕭長灃緊隨其後,邁步到門口時突然停頓一下,回身,他眼睛刺著谷程嶺,“賀雲昭心裡有孔聖人,所以他看誰都像孔聖人。”
他心裡有聖人,所以看誰都像聖人,你呢?
未盡之意思,人人都聽明白了。
谷程嶺心裡有什麼呢?
“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賀雲昭留給馮擎的只有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