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麟做得如此小心審慎,並非僅僅為了防備秋霜,而是為了防備武則天及其手下所有人。
要是弩車的『操』控方法被他人看了去,他的價值就會在一瞬間大減。他知道,皇上這次將他放出來,是被『逼』的,而且還非常不情願地做了極大的讓步。要是他沒有價值,那麼,之後他只要犯一個小錯,就會被打入寒宮,甚至被處死。
為了自己的生存,張麟只能如此。
“咔~”
接下來的所有步驟,秋霜也會,他將弩弦拉到最後的凹槽里扣上,然後調整弩車的方向,降低弩箭的角度,以俯視的角度,對著城外波瀾壯闊的戰場,如同高枝上的老鷹,在俯瞰著地上的獵物。
然後,張麟微眯著眼睛,在戰場上迅速掃視了一番,尋找比較顯眼而又相當關鍵的人和物,作為『射』擊的標靶。
他著意找尋逆魁李敗德和令皇上極度憤恨的薛驢,要是能當場將薛驢『射』殺,一方面解了皇上的恨,另一方面,出了自己的氣,也算是公報私仇了。
然而此時,戰場上已經看不到李敗德,郭湘成,或者薛懷義的蹤影,在戰爭打響的第一時間,他們就撤退到安全的大後方去了,不在張麟的視線當中,更不在弩車的『射』程之內。
張麟發現,戰場上最顯眼的屬敵方的大纛旗和雲梯。
這大纛旗繡著青龍,在風中獵獵飛揚,是叛軍的天子旗,要是能將大纛旗『射』倒,那麼敵方的軍心必然在第一時間渙散。那時,我軍就可以殺出城去,給叛軍於嚴酷的打擊。
不過,大纛旗的旗杆太細了,隔著五六百步的距離,張麟相信,自己是沒有這種手段將之『射』準的。
其次便是雲梯。
雲梯上面,一名負責司旗的身強力壯的軍士,拿著一面極其耀眼的大旗在不斷的揮舞著,下面的軍兵都是看著大旗的舞動而行動的。那雲梯實際上擔當望樓和指揮台的作用。
經過一番權衡和判斷之後,張麟鎖定了敵方的雲梯,雲梯的位置距離城樓約五百五十步,正處於弩箭的『射』擊範圍之內。
張麟眯著一隻眼睛,用另外一隻眼睛,透過弩車上的望山,瞄視著遠處的雲梯,一邊用『操』控杆微調著弩箭的角度和方向。
屏住呼神高度集中,高度專注,因為這是他復出後的首次行動,而且當著皇上和數千將士的面,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在張麟瞄視之時,城樓上的所有人都暫停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在他的司『操』控杆的手上。
“錚~”
張麟扳下了『射』擊杆,金屬曲杆將搭在凹槽裡的弩弦撥了出來,巨大的張力,使得弩弦迅速復位,帶動一支長長的弩箭,從弩槽裡暴『射』而出,呼嘯著,越過城牆邊緣,劃過護城河的上空,如同一道灰『色』長虹一樣,向著廣闊的戰場疾『射』而去。
巨大的反推力,將弩車幾乎從平臺上震了下來,不過,幸好弩車的輪子上配有有剎車,所以才沒有翻下來。
城樓上,包括武則天在內的所有人,在弩箭飛出城牆之外的時候,都來到垛口邊,眼睛緊緊盯著破空飛行的弩箭,想要看看它的威力究竟如何。
“這箭雖然長大,但它只是一支箭而已,也只能『射』一個目標,能有多大的威力?”
很多人持這種懷疑態度。
當弩箭越飛越遠,逐漸變小時,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如同一支普通羽箭一般平凡時,持這種懷疑態度的人更多,懷疑的程度也更加強烈。
有些人甚至覺得,為了這麼一個沒甚威力的弩車,而將禍國殃民的張麟釋放出來,這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此時,在戰場上,李敗德的叛軍正在對所剩不多的武周軍士進行殘酷圍殲,當看到一支弩箭從城樓上破空而來,他們臉上都『露』出輕蔑嘲諷之『色』:城樓距戰場如此之遠,從那兒放箭有啥用處?還有,放一支箭能起什麼作用?
在戰場,不是千箭齊發,都算不了什麼事!
“落~落~”
叛軍一邊殘忍地圍剿武周的殘兵敗將,一邊得意忘形地大叫。在他們看來,這箭最多飛到一半路程時,就會掉落地上。
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弩箭居然沒有掉落,越飛越近,最後呼嘯著,從人們的頭頂越過,繼續向前飛行。
這箭如此彪悍的,『射』程如此之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讓地上的叛軍心神震顫,感覺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