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子是老太君用了許多年的,最清楚老太君的心思,當下道:“看著臉如銀盤,是個好生養的。”
老太君咳嗽了一聲,笑道:“若是能讓我早日抱曾孫也是好。”
說到此處,卻眉頭一皺,問道:“府中的大夫可曾說希澤的病有好轉?”
老媽子搖搖頭,卻生怕老太君不高興,隨即寬慰道:“終究看到少爺成家了,日後少奶奶悉心照料,再添個一兒半女的,侯爺心情舒展,自是病情會好起來。”
老太君又是嘆息一聲,道了句:“終究是我們侯府對不起他。我心下在想,他尋這小官的女子,是不是有幾分不滿的意味?”
老媽子搖頭道:“老太君莫要多想。侯爺最孝順,應該沒有其他的心思。”
老太君搖頭道:“若真孝順便好了,京中的世家子弟中,希澤排行第一等,如今卻是娶了末等出身的女子,我心裡又如何能高興?”
老媽子順著道:“少爺配那皇家的公主都綽綽有餘,此事日後再行張羅。他知道了女人的好,應該不會再拒絕。”
這幾句話,說到了老太君的心思上,當下連連點頭。
此刻的陸良玉卻在早已趴在了桌上打起了瞌睡,不知過來多久,她只聽得外頭刺啦一聲,有人回房的聲音。
當下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見到侯爺,打了個哈欠,道:“侯爺來了。”
門口的兩個丫鬟聽到有說話聲,均是驚醒,一個個從門口進來,一個上前要扶侯爺,另一個柔聲道:“侯爺,我幫您更衣。”
“滾。”侯爺只伸手一甩,怒斥道:“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入房來。”
兩人連忙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侯爺,是奴家不對。”
侯爺轉身往裡走去,陸良玉見他腿腳不利,上前扶了他坐在了桌上,見他臉色微慍,一時也不敢去觸他的黴頭。
“你早點休息吧。”侯爺只開口道,語氣平和,讓陸良玉心下一鬆。
她之所以等到現在,全然是因為,桌上的交杯酒卻還沒有喝。但觀侯爺的臉色,沒有這個意思。
當下點點頭道:“侯爺也早日歇息。”說罷,利索地鑽到了被窩裡,沾枕頭即睡。
一直困擾陸良玉的,這今晚的同房,兩人雖則有幾分好感,但畢竟從相識到現在不過一個月,實在算不上熟悉。
眼下他既是不願,陸良玉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學習的內容看來用不上了。
待到聽著床上女子的呼吸漸平,秦希澤才緩慢地踱步,走到了床前。
眼前的女子,膚白貌美,鵝蛋臉配上高挺的鼻樑,即便閉上了眼,也能感受到那股發自內心的蓬勃生機。
他不僅想起了府中大夫的話,“侯爺怕是……活不過而立之年。”今年他堪堪二十七,長她八歲。
到底一時昏了頭,亦或者著了魔,非要將這女子娶回家。
大抵秦家淒冷,他不願一人孤獨死去。
他記起了初遇她的那一晚,他如同以往的無數個時刻一般,一個人靜靜地等待著不是什麼時候來的死神。死亡對他,實在是一件太過稀疏平常的事情。
她卻不肯走,不僅不肯走,還要用拙劣的演技幫他。
他身居高位,歷來只有旁人求他,沒有他求旁人,需要旁人幫的時候。聽著她聒噪的敘述,他卻在想,身側有這樣一個人能陪著說話,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