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個叫做杜靜的選手,楚揚也只是透過朗朗的介紹才知道,她現在在滬海的交響樂團擔任鋼琴獨奏,同時在滬海音樂學院任教,今年已經三十四歲了,職業鋼琴生涯也有十多年了。在國內介乎於一流鋼琴家與二流鋼琴家之間。她來參加李斯特大師杯,可不像朗朗和自己這樣,有人專門推薦,而是透過參加國際選拔賽,一路過關斬將才進來的。
其實,能夠在那麼激烈的選拔賽中脫穎而出,本身的水平和實力也不會差,但杜靜在國際鋼琴界卻沒有什麼名氣,這就不得不說是鋼琴界的一種悲哀了。舞臺就那麼大,“明星”就那麼多,但擁有過硬技術和實力的鋼琴家一抓一大把。想要從眾人中脫穎而出,從“一流”過度到“頂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擁有技術和實力之外,還需要一點點的個性與運氣。就像朗朗,你很難說他那種誇張的演奏方法是好還是不好,但毫無疑問這種演奏很奇特,很“吸引眼球”。而這就是他成功的因素之一。如果你說到技巧。說到苦練,他的確也做到了,但毫無疑問太多的鋼琴家同他一樣刻苦,甚至有人比他更刻苦,但他們卻默默無聞,只因為他們缺少了一些個性的東西。還有機遇。
而像這種國際性的權威比賽,對於所有的鋼琴選手來說,就是一種機遇。在這樣的比賽上獲得一個好的名次,無形中就提高了自己的身價。身價提高了,接下來就會有更多的演出機會。就會有更廣闊的舞臺,也就有可能成為鋼琴界的“明星”、“大師”。這是一條必經之路,盡管很多鋼琴教育家都覺得,過多的比賽對於選手來說並非是一件好事,因為它使選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比賽過程和名次上,缺少了對音樂本身的關注。但盡管他們這麼說,參加比賽,取得名次。獲得聲望,依然是大多數鋼琴選手出人頭地的唯一出路!
楚揚沒有同朗朗和杜靜聊天,他專注地看著這個俄羅斯女鋼琴家的演奏。她的演奏毫無疑問非常標準。也非常老到,挑不出任何的一點問題。這首《梅菲斯特圓舞曲》的曲譜,楚揚非常熟悉,可以說樂譜上的任何一點細節的標記,在她的手下都得到了很標準的處理。
但正是這種無處不在的“標準”,使得這音樂本身像是流水線上下來的一件商品。變得毫無特色。如果用楚揚的標準來衡量,那就是缺少靈魂。
一首鋼琴作品也好。或者其他什麼音樂作品也罷,是作曲家本身思想的一種表達。這種思想可能是積極的。也可能是消極的,可能是高興的,也可能是悲傷的,可能是憤怒的,也可能是神秘的……這些情緒,透過聲音的高低長短,強弱連斷等手段表現出來。作為演奏者,需要用樂器來理解、再現作者當時創作的那種情緒,透過種種表面上的技巧,將音樂中最深刻的東西挖掘出來,這才是合奏的演奏家。
而更進一步,則是要在這所謂的“音樂靈魂”之中,融入自己的思想,讓它成為“活”的東西。對於音修士來說,做不到這一步,就永遠也邁不進真正的樂道大門!
而做到了這一步,也並不是代表了真正的入門,因為每個人的思想也是有深有淺,有好有壞的。思想境界的高低,直接決定了你對音樂的理解好壞,決定了你能將它升華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而神魂之力的境界,就是一個具體的衡量標準。
如果用計算機的硬體標準來衡量,就會很好理解這個體系。舉個例子,比如對一首音樂作品的理解是一個求解圓周率的方程,當然求出的小數點位數越多,理解就越精確,這是前提。在這個前提下,自然是越強大的計算能力,求出的位數越多,如果把煉氣期的神魂之力比做用紙筆算盤構成的硬體計算系統,到了築基器就是計算器,到了金丹期又升級成了計算機,接著是伺服器,超級計算機……
所以,神魂之力層次的提升,不代表對音樂的理解層次就越高,但它為理解到更高的層次,提供了一種可能,一種“硬體”上的支援。
《梅菲斯特圓舞曲》的音樂還在繼續,已經演奏了十多分鐘,漸漸進入到了尾聲。整首曲子,楚揚聽得有些無聊,像這種除了技巧之外,聽不到一點對於作品本身的理解的東西,他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第一首曲子結束之後,來自俄羅斯的女鋼琴家沒有起身,下面也沒有人鼓掌,因為大家都知道,她的演奏還沒有結束。
每個人的演奏時間不超過三十五分鐘,在這樣一個時間段裡,大約每個人可以演奏三到四首曲子,如果是簡短的小品之類的作品,可能會更多一些,但一般的選手都不會這麼選,因為他們必須保證在這段時間裡,有一首足夠長,擁有足夠份量的作品,以展示他們的技巧。
一般人的思路是這樣的,先演奏一首規定曲目,時間大約佔到總時間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樣子,接著演奏一首短一些的自選曲目,一般都是從超練中選一首。接著就是選一個比較長一些的獨奏曲。
這個套路,基本上在這樣的比賽中已經形成固定模式了,在這種四分之一決賽中,每個選手都非常珍惜演奏的每一分鐘,因為四分之一決賽是淘汰賽制,一局定輸贏,出局了就失去繼續比賽下去的機會了。
科茲洛娃的時間把握得剛剛好,三十四分鐘的時候,她結束了自己最後一首曲子的演奏。從鋼琴前站起身來,臺下立刻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成績是當場打出來的,採取百分制,經過當場亮分之後,科茲洛娃又是一個鞠躬,隨即轉身走下了舞臺。她的成績還不錯,評委們給出的分數都在94到96之間,這個成績算不上絕對的高分,但卻是一個相當有競爭力的分數,大大提高了她進入半決賽的可能。
緊接著第二個上場的是一位來自島國的男選手,名字叫做岡田一朗,他的身材矮小,留著一頭類似島國著名指揮家小澤徵爾的卷發。他的雙手也比較小,看上去並不像是適合演奏鋼琴的手,但他的演奏風格非常靈活,輕快,這一點彌補了他先天條件上的不足。
他演奏的第一首作品是《清教徒的回憶(貝利尼)》,這也是一首很生僻的曲子,同樣帶有敘事色彩。似乎很多參加這種大賽的選手,都喜歡選擇這種冷門生僻的作品。其實這裡面也包含著一種心理上的博弈。畢竟生僻的作品,選手不熟悉,評委也不熟悉,就算是聽過,也沒有做過深入具體的分析,不像是《鐘》、《匈牙利狂想曲》、《鬼火》、《狩獵》、《追雪》等作品一樣,都被人快分析爛了,這樣的曲子,有無數的珠玉在前,演奏它們純粹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演奏得沒什麼毛病是應該的,任何一小點缺點,都被會敏銳的捕捉到,隨即被無限地放大。
岡田一朗的演奏中規中矩,沒有給人留下什麼太深刻的印象。他的演奏結束之後,緊接著又有兩位分別來自米國和德國的選手登臺,上午的賽程過半的時候,終於輪到了朗朗。聽到主持人報出自己的名字,朗朗站起身來,轉身看著楚揚笑道:“我去了!”
“恩,加油!”楚揚沖他點了點頭,伸出大拇指沖他比了比。
朗朗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的、帶有亮晶晶的小圓片的禮服,轉身輕快地向著賽場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