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晨光抱著那幅字走上樓的時候,剛好金石也完成了他的作品——一幅六尺的中堂,《花開富貴》!
杜晨光是金石的學生,和這店裡的店員也是熟悉的,所以能夠進得了這間金老專用的工作室,若是換了一個人,在杜老工作的時候,怕是難得其門而入。
他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就只見金石正在給這幅剛剛完成的牡丹圖題款。他的題款很簡單,只是在圖的空白處寫下了“乙未秋月金石於燕京”,之後用了印。
單看這樣的題詞,就明白這幅字是自娛之作,並不是贈人的。話說如今以金老在華夏書畫界的名聲,這幅畫少說也要賣到十萬開外了。雖然按照書畫家協會給出的潤格標準,並沒有這麼高,但到了他這個境界,那是不能完全看潤格的。
也是杜晨光和金石老先生聯系的勤,如若不然,以他這個層次,想要結交金石這樣的人物,還是有些困難的。
“好畫,好畫!金老的寫意牡丹是愈發精進了啊,這幅圖用筆酣暢淋漓,牡丹幾欲出畫,實是難得的精品啊!”杜行之眼看著金石用完了印,這才出聲贊嘆道。
“用筆大氣而不失精妙,佈局渾然天成,不見絲毫做作,特別是此處留白,端的精妙,深得含蓄之美,難得,難得啊!”遲立人也大聲贊嘆道,他的聲音渾厚、底氣十足。
“金老師又出大作了啊。”杜晨光抱著那幅字走進屋內,笑著附和著贊嘆起來。
金石正在端詳著自己剛剛這幅作品,突然聽到門外的聲音,抬起頭看了一眼,看到是杜晨光,笑著沖他點了點頭。
“小石來了啊,你可有些日子沒過來了。”金石笑著說道。
說起來杜晨光還是很會做人的,經常會過來求個字畫,或是請金石出手,裝裱一些作品之類的,當然每次都是照足了最高規格的工時費和潤格來給。他自己經營那家小店,自然玩不起這麼高檔次的東西,但結交的一些老闆、官員之中,卻不乏有好之者,他在這其中穿針引線,自己倒是不用費什麼力氣,還能結交一些高層人士,這也是他經營這間小店的一筆收入來源。
“主要是怕打擾金老師。”杜晨光一邊說著,一邊笑著走進屋內,又同兩位老師打過了招呼,一同對這幅畫進行了一番評論。當然,所用的都是一些贊美之詞。
聊了一會兒,眼看著這個話題差不多了,杜晨光才轉到了正題上,只見他把那幅許麗麗拜託他裝裱的字放到了金石老師的工作臺上,一臉誠懇地笑著說道:“金老師,這次又要有事麻煩你了。縣裡有一個愛好書畫的朋友,求了一個領導的字,想要拜託我裝裱,但我又怕水平不行,裝裱不好,所以就專程來麻煩老師您了,順便再和您學習學習。”
聽了他這番謙虛的話,金石笑著擺了擺手,也跟著謙虛了兩句,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欣然得很。他在書畫界的名氣,雖然不像他父親那樣大,但這裝裱字畫的手法,那可是京城一絕,叫得上名號的,當然收費也是很高的,尋常一副字畫的裝裱,一般都是幾百塊錢頂多也就幾千塊錢,但他這裡都是上萬起的。
金石沒說什麼,一旁的遲立人卻已經先一步開了口。
“官員的字?嘿嘿,你們一個小縣城的官員,寫幾個字,還用拿到這裡讓金老來裱?不過就是一些個小職員,想要討好領導罷了,金老是什麼身份?給這種人裱字,平白丟了身份。”
他說的很不客氣,一臉不屑之色,絲毫沒有顧忌杜晨光的感受。
古來京津之地都是文化底蘊深厚的地方,正如滬海人看全國人民都是鄉下人一樣,對於京津之地有些名望的國學大家們說,看地方的那些文化人,也和看鄉巴佬的感覺差不多。尤其是那些所謂的地方官員們的“作品”,更是嗤之以鼻,覺得那些人寫的東西根本不叫“書法”。
“就是,小杜咱們是本家,以前也熟識,這私下交流倒也沒什麼,只不過以後這些俗物,就不要再帶過來了。現在連中央首長都說過了,有些領導幹部連楷書都寫不好,就要寫行書草書,還敢裱了送人!這明明就是藝術嘛,當領導就好好當領導,跑藝術圈來幹什麼?不是糟蹋藝術嗎?”杜行之也不客氣地說道。
一連被兩個大家批評,杜晨光倒也不生氣,他本來就人微言輕,這樣的話也聽了不只一次了,他知道這些人都清高,不過最後看在金錢的面子上,都會出手的,畢竟書畫家也要吃飯嘛。
“對對,兩位老師批評的對,我這也是沒辦法,都是朋友開口了嘛,嘿嘿,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不過幾位老師,我這次拿來的還真不是行書草書,而是楷書,歐楷,正宗的歐楷!”杜晨光笑嘻嘻地說道。
“哦?居然寫的歐楷?那得寫成什麼樣兒?還真敢寫!”一聽到杜晨光的話,杜行之笑了,他指著旁邊的遲立人說道:“這位就是歐楷的大行家,津門歐楷第一人田運章的好友,你把這字開啟,讓專家掌掌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