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搖下了車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陳三叔,李伯,東子哥,又玩牌吶。”李寒顯然認得這幾個人,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喲,是寒子回來啦。”幾個打牌的男人顯然是認得李寒,頓時起身和他打了個招呼,只是神色間卻是有些異樣之色,大概是從未見過這孩子坐著這樣高檔的車子回來的緣故。
李寒下了車,和幾個鄉親寒喧了兩句,這才重新上了車,指引著司機向村子後山駛去。
後山的路更加難走,只能勉強容一輛車子透過。好在這個時候下地幹活的不多,一路上倒也沒有遇到對頭車的情況。翻過了一座土山之後,在李寒的指引下,三輛車子在一片玉米地前停了下來。
“李爺爺,這裡就是我爺爺的墳了。”李寒說著,徑直帶頭分開莊稼,來到一座低矮的土墳前,用手整理了一下墳前的雜草,露出一塊青石板來。青石板的周圍,散落著一些元寶紙錢,顯然是有人上過墳的痕跡。
沒有墓碑,只有這麼孤零零的一個土包,在沒人高的玉米地裡,這座土墳顯得那般悽涼。
李土根原地駐立半晌,渾濁的一雙老眼裡,有些潤濕。
哆嗦著手,將事先準備好的一瓶二鍋頭,一盒中華煙和一些水果放在墳前的青石板上。李土根順勢在墳前坐了下來。
他的一隻手,就那麼撫摸著墳頭,喃喃自語道:“老夥計,我來看你來啦。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這一見面,你卻先一步見馬克思去了,唉,過不了多久,我這把老骨頭也要下去找你們嘍。”
李土根就那麼坐著,一個人自語著,沒有人打擾他,彷彿天地間就剩下了他一個人,和他身邊的那個土堆。
楚揚和李寒、李明哲、婉兒幾個人遠遠地站著,看著老人。都是有些唏噓。此時此刻,這位曾經名聲顯赫的老人,平常得就如同一位普通的農家老漢一般,露出了最純真的赤子之心。
“楚先生,你要提醒李老。不要坐的時間太長。地上濕,容易受涼。”一名隨行的醫生眼看著李土根已經坐在墳前快一個小時了,忍不住提醒道。他不敢直接去打擾老人,卻是知道李土根的病就是他給治好的,在李土根面前,楚揚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也好。”楚揚聽了醫生的話,點了點頭。李土根目前的身體。雖然全憑藥物支撐,就算是仔細將養,也斷然無法超過四個月的大限,但過度悲傷、寒涼侵襲,則會縮短這四個月的時間。楚揚心裡佩服老爺子的品行,也希望他多享幾天陽壽。聽了醫生這麼說。便上前去將李土根勸了起來。
“唉,走罷,走罷。我這次出來,也就不打算再回去了,去老區轉轉、看看。等時候到了,我就回來陪我這老夥計。這塊地兒啊,我看挺好,清淨,空氣也好,可比八寶山那兒強多了。”李土根揹著手說道。
“爺爺,看您說的,您身體這麼硬朗,再活個十年八年也沒事,怎麼淨說這些喪氣話。”李明哲連忙扶住爺爺說道。
“嘿,你這臭小子就會說好聽的哄我開心。生死有命,我這把年紀了什麼事情看不開,倒是你這臭小子,一身的臭毛病不少,以後跟著楚揚在一起,要好好學,把那些資産階級的壞習氣改一改,磨一磨,聽到沒有!”李土根嚴厲地說道。
“知道知道,爺爺,你放心吧,我以後就跟著楚老大混了,他讓我往東我不往西,讓我打狗我不攆雞,這樣總行吧。”李明哲嘿嘿笑道。
“你這小子,就會揀好聽的說!”李土根瞪了孫子一眼,轉身看著楚揚說道:“楚小兄弟,我李土根一輩子沒有服過什麼人,就算是當年在戰場上面對滿山的小鬼子,我眉頭也沒皺過一下,可就是佩服你們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高人。李家能結識你,是李家的機緣,福份,我也不求你為李家做什麼,只希望你能多多提點明哲這孩子。他身上小毛病不少,但本質不壞。”
聽了李土根的話,楚揚哪裡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當下也不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眼看著楚揚點了頭,李土根心情大好,大笑著帶眾人上了車,一行人再往村裡駛去。
駛回到村裡路口的時候,車隊卻被人群堵住了。前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聲。
一陣激烈的鼓點聲中,一陣帶些痞氣的男聲rap隔著車窗傳了進來。
“大家都來擦皮鞋,擦皮鞋,你說亮不亮……”
隔著車窗望去,幾十米外的一個臺子上,一個光著膀子,穿著紅肚兜的男人,正手持話筒在那裡伴著音得起勁,旁邊站著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正在那裡一扭一扭地配合,下面圍著百十個村民,不時在起著哄。
“這是什麼演出?”從未見過這種鄉間土臺子的李土根,奇怪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