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句話,那個人影似乎慢慢恢複了生氣,一點點的舒展開來。那個人顫巍巍的伸直了胳膊,一道紅色的流光在屋子裡來回流竄,點亮了屋子裡面的蠟燭。屋子裡面瞬間亮堂了起來,那個人也顯露出了她本來的面目。
那是一個女人,頭發已經全白了,亂蓬蓬的像是孤苦無依的風滾草。女人依舊是一副青春美麗的樣子,即使不修邊幅,即使再這樣一個環境裡面,她依舊維持著青春美貌。此時此刻女人臉上興奮的神色,還有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都在訴說著她內心不平靜的心情。
她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眼眶裡面漸漸的湧滿了眼淚,向著羅恩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看到這個女人的羅恩突然間覺得有些悲傷,忍不住的向著床走過去。
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蹲在她面前的羅恩,那雙手枯瘦的就像是幾根樹枝,被隨意的拼湊在一起。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彷彿有一些記憶被喚醒了。
“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粗啞,想來這麼多年是都沒有人跟她聊天的緣故。
羅恩沒有說話,眼前這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卻對此沒什麼感覺,說不上有多開心,除了剛才剛剛見面的時候有那麼一點點傷心之外,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感覺了。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是誰。”女人笑了,但總讓人感覺有些艱難,彷彿面部肌肉已經僵硬的不成樣子,想要做些表情都勉勉強強,“我叫費舍莉,費舍莉波爾曼,就是那個菲蒂的表姐,也是她曾經的搭檔。那時候我們去暗殺溫斯頓,卻被他算計了。溫斯頓把我帶回魔族,成為了他的實驗品,實驗長生不老的辦法。”
一旦開始回憶,費舍莉就沒有辦法再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漂亮的臉蛋變得有些猙獰,盡管如此,卻依然是一個美人。
“那是邪術,徹頭徹尾的邪術。用別人的鮮血還有各種各樣令人作嘔的東西施法,然後維持一個漂亮的模樣,以及健壯的體魄。可是這種偽裝極其易碎,溫斯頓一直維持著他的美貌,純粹是因為他很強,強到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的偽裝。而我……則是其他人都不屑於跟我動手罷了。”費舍莉苦笑著,這是一段她竭力想要忘記的記憶,“後來魔王看中了我,強迫我和他生下了你。這也算是魔族的一個實驗,用禁術把一個大魔法師全部的精神力和天賦轉化到即將要分娩的魔靈身上去,說不定可以改善人類魔靈魔法天賦不高的現狀。你看到自己的情況也就知道了,實驗失敗了。魔王就把我囚禁在這裡,永遠不能離開。”
費舍莉臉上的表情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彷彿這已經算不上是她的傷口:“我把你養到三歲,我知道,我不能讓你永遠待在這裡,這是在害你。我也不想送你離開,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境況,我沒有能力撫養一個孩子,即使你能長大,以一個魔靈的身份,或是人類的身份你都沒有辦法在魔族,在加什布這樣的地方生存下去。所以我拜託了希爾德還有白裡牧,讓他們把你送到伊蘇坦國,我根據我能得到的情報幫你安排未來,我想讓你進入修道院,以後再借助白裡牧能夠和我的表妹菲蒂牽上線,憑借你特有的天賦,菲蒂一定會好好地教育你,讓你變強。沒想到的是……你竟然被他收養了。也許是陰差陽錯,也許是命中註定。本傑塔……他是我和卡蘭門多的孩子。我知道這麼多年菲蒂一直在照顧他,可我沒想到……算了,終究是我對不起他們。”
剛才費舍莉的話裡的資訊量讓羅恩愣住了,什麼?他老爸本傑塔原來是他哥哥?什麼?波爾曼奶奶原來是他的表姨?伊文老師居然和他母親結婚生子了?一連串的問題在羅恩腦子裡不斷的打轉,以至於他是個實驗品這件事情都不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費舍莉依舊在自顧自的講著讓羅恩世界崩塌的過去,什麼卡蘭門多對菲蒂求之不得,於是退而求其次娶了她;什麼魔王正妻多年無所出,現在所有的孩子都是私生子;什麼菲蒂多年來對本傑塔一直這麼照顧,多半是出自對她的愧疚……
她斷斷續續顛三倒四的說了很久,羅恩也渾渾噩噩的聽了很久。久到房間裡面的蠟燭都快要燃燒完了,羅恩才回過神來。
“孩子,我一直在等你。即使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即使我作為一個魔法師的驕傲被全部抹消殆盡,我依然沒有選擇死亡。因為我恨啊,我恨魔王,恨溫斯頓,我恨不得親眼看見他死在我面前。我知道菲蒂揭破了溫斯頓那個假面具,踐踏他的驕傲讓他生不如死,我只恨我沒能親眼見證這一切。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等你回來把魔王和他的那些孩子們一一斬落。所以我必須得活下去,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孩子,登上那個位置,登上那個位置你就可以和你心愛的小王子在一起。你就幫媽媽這一個忙吧,這是我唯一的願望。”費舍莉眼睛裡面燃燒著名為瘋狂的火焰,她枯瘦的手指緊緊地攥著羅恩的衣袖,瘋狂的希冀幾乎快要把他吞沒。
羅恩緩緩地點了點頭。
成為魔王,這是他之所以會決定到這裡來的原因。除此之外,他也沒有辦法拒絕他的母親。即使她不是他的母親,這樣一個可憐的老人的要求,他也沒有辦法拒絕。
想要在魔族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活下去,區區一個魔靈……大概也只能拼命了吧。
布倫特出現在羅恩的腦海裡,手上拿著自己折給他的夜光玫瑰,夜光玫瑰淡淡的白色光芒照亮了布倫特漂亮的面容,一隻巨大的藍色蝴蝶落在他的肩膀上。微笑的布倫特看起來就像他手中的那一朵夜光玫瑰,潔白無瑕,但卻能讓羅恩情動不已,幾難自持。
羅恩攥了攥拳頭,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吶喊:“殿下,等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大章送上,對於收藏數又掉了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然而……
嘛,無所謂了,不論如何,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