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幾個,也在你被關押的時候鬱郁而亡。”
“嗯,這也是我的錯。”楚燭明垂眸,一一擺上十幾個茶杯,給無人舉t起的空杯都滿上了茶。
“是我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鑄成大禍。”
楚燭明舉起自己的杯子,對著窗外的青州輕輕一碰,目露渺遠的悲色。
“你也不必安慰我,青州陷落,數萬人慘死於魔潮,雖並非我引起,也是受我連累。”
“也因我失察,沒能履行少州主的職責,救下他們。”
“此等罪孽,我會永生背負,永愧於心。”
說罷,他以茶代酒,祭奠亡魂,飲下罪責。
氣氛沉重,顧林也靜默許久。
最終,他還是問了:“你再怎麼自責都由你,但二十年前,既然沒死,又被放歸自由,為何不回青州?真當我們都死光了麼?”
“抱歉,我以為你們都不想見我了。”
楚燭明失笑道,“我被行斬首之刑時,看到了幾個故交來觀刑,他們面帶厭惡,同眾人一起聲討。”
“我便覺得,沒來的人更是厭惡我到連見我最後一面都不願。”
顧林一愣,隨後嘆息得更重了。
“不用說我也知道那天去的幾個是誰。你被抓走後,他們很快就和我們疏遠了,本就對你心懷怨懟,如此表態也在意料之中。”
“但其他人沒去……我剛剛說了,是死了。”
顧林握緊了手中的茶杯,
“他們死前都一直相信你不是魔族奸細,才至於數年鬱結於心。”
“而我嘛……我是想去見你的,”顧林捏捏眉心,
“可那一日忽然被魔族圍困,我也差點死了。等我殺出重圍,你早就被砍了頭。”
楚燭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們比我堅強得多。如此,我欠你們的更多了。”
“堅強?”顧林嗤笑道,“家園被毀,誰不抓著個執念還能活下去?”
“你也不必太給自己貼金,我們是掛念你,但不是整顆心都被你抓著,不用說什麼欠不欠的。”
“嗯。”楚燭明笑起來,一一和無人觸碰的茶杯們碰杯,
“那便祝諸兄早日掙脫地獄苦海,或成佛,或投胎,下輩子把我徹底忘了,最是一段美事。”
兩人又說了許多分別的數年中各自遇到的事,凝重的氣氛才漸漸散去了。
“所以,你這十年到底在忙什麼?”顧林不解道,
“楚家和天行宗都有你母親把持,你當了撒手掌櫃,不該閑得發慌麼?”
“忙著冷靜下來。”楚燭明笑道。
“不然,我今日也沒法來見你,同樣無法平靜地面對其他所有人。”
“要是讓人見到我發瘋的模樣,會給別人添麻煩。”
顧林一愣。
“你又遇到什麼事了?”
“無事。”楚燭明靜靜注視著杯中茶葉。
“只是等一個人,等得太久了。”